她没有不让许多女人同时喜欢一个男人,也没有鄙夷许多男子又同时喜欢一个女人。
只是她更希望这种喜欢是纯粹的,不夹杂任何东西的,更不是用着伤害别人而得到的,一切以伤害他人而得到的情爱,都不是真正的喜欢。
她最讨厌凤琼羽不是因为她与她竟争,不是因为她比她更加的体贴陆无忧,亦不是她在陆无忧面前展现虚假的自己从而得到陆无忧的喜欢。
她觉得,若是陆无忧更喜欢凤琼羽的那种装模作样的行径,那也是凤琼羽的本事,凭本事得到的喜欢,她为何要嫉妒?她只是痛恨凤琼羽将明明是三个人的事情偏生要加上血腥,偏生要带上别人,偏生要杀几个人?而更让她怒的是,陆无忧这个傻子居然一点儿也没有看出来,甚至他没有去查证?
也就是说,那些个因为他们之间所谓的情爱,而死了那么多人,恕她不能理解,也恕她不能苟同。
凤琼羽曾经身着凤衣头戴凤冠来到她的冷宫,跟她耀武扬威,讽刺她居然为了区区一个太监而失了圣心,更讽刺她优柔寡断。
她说,“成大事者,自然是要不折手段,尤其是在这后宫之中,想要得到东西,更不必在意那些个不必要的东西。”
她说,“赵蛮,其实你很聪明,其实我也很害怕你,纵然你生得没有我漂亮,没有我有才情,可是你在圣上心里的位置我远远比不上,哪怕我做戏替他挡了那一剑,他对我也只有感激,而并没有半点的男女之情。”
她说,“赵蛮,你之所以会输在我手上,就是因为你的心不够硬,像赵喜这样的公公,你早就该扔出去,就像我,钏儿是自小跟在我身边的,可是在关键时候,我还不是让她出去替我顶罪了?”
她说,“赵蛮,这一世就算了吧,也算是给你一个教训,下一世的时候千万别犯同样的错误。”
凤琼羽能够果断的抛弃贴心的人,能够视人命为草芥,可以不折手段,哪怕是伤害自己也要拉她下水,她能,可是她不能,因为她是赵蛮,是从最低层出来的赵蛮,她知道生命的可贵,也知道生命的坚刃,更知道生命的脆弱。
她没有那个权利因为自己的那一抹情爱而断送别人的性命,哪怕她最后没有得到陆无忧,她也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当初的决定。
所以,北知已也是一样。
赵蛮冷道,“踩在别人的尸首上得来的情爱,真的就那么重要吗?若是别人也踩在你的尸首上呢,你又是如何的感觉?”
北知已暗暗咬牙,她心思被揭穿,手段被看透,又四下无人,她也不再装了,收起了那副柔弱的模样,冷哼。
“赵掌柜,你不是我,你当然会这样说,谁不想平安无事的得到想要的?但那可能吗?”
北知已不知想到什么,激动了起来。
“你是玉罗轩的掌柜的,出手便能拿出五万两的银子来,可我呢,我什么也没有,说到底,我只不过是众多青楼里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妓子而已。”
北知已哈哈大笑了起来,“妓子啊,这世间最为低贱之人,哪怕是一个丑陋的粗汉,他看我的眼神都是鄙夷,你让我怎么办?为了生存,为了不成为最低等的妓子,我只能使出浑身解数替自己争一个光明的未来。”
她道,“我这个人很笨,别人弹一遍就能记住的曲子,我要弹上十遍甚至百遍,别人得恩客赏赐时,而我却要千方百计才能得上区区半吊子钱,别个遇上了个深情的书生,说要替她赎身,可是我呢,我遇见的却是只想要我的身子而什么也不想付出的贱男人。”
“我能怎么办?我只能用尽手段了,这能怪得了我吗?”
“北风华是我能够紧紧抓住的唯一的一个机会,赵掌柜,你觉得,我能轻易的放弃吗?
”
北知已讽刺一笑,“赵掌柜,你倒是惯会说风凉话的,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她衣食无忧,不愁吃穿,她倒是被人捧着喜欢着,她即不愁嫁人也不愁后路,她自然可以说那些个冠冕堂皇的话,大道理,谁不会讲啊?可是,那也要看看现实允不允许她做到啊,更重要的是,她若是不踩着别人的尸骨,那别人就要踩着她的尸骨上前了。
与其她死,倒不如他们去死,人啊都是自私的,若是她是个妓子,她又当如何?
北知已的话也不无道理,在青楼里,若是没有一个帮称,若是不给自己谋出路,或许她真的就要死在那个地方了,北风华这样的男人,可谓是天神般的存在,再说句不好听的,若是错过了这一次机会,她极有可能老死在这青楼里头。
可是。
陆无忧却道,“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你又焉知她没有受苦呢?你又焉能肯定,她受的苦没有你所受的多呢?”
什么?
北知已猛的抬头。
陆无忧道,“她是个孤儿,据说自出生起便被父母抛弃,是个好心的瞎眼婆救她回来,可她才刚三岁,瞎眼婆便被人活活打死在门前,死时,她手里还抱着一把馊掉的馒着,这是给她吃的。”
陆无忧又道,“瞎眼婆死后,她又成了一个人,庄子里的有为了争夺瞎眼婆的烂屋子,将她扔了出去,且为了不让外人知晓他们的恶毒,又将她赶出村庄,自此,她便开始了流浪与乞讨。”
“你说你很苦,可是你焉能有她苦?一个女儿家在外,所有的一切都是危险,况且她那时只有三岁,只一场雨便能要了她的命,更不用说那些个居心不良之人了。
”
“为了活,她喝过自己的尿。”
只这一句,
便叫北知已呆愣当场。
陆无忧说出这话时,也心痛无比,喝自己的尿,这得是被逼到哪种境地才能做出来的事啊?他不敢想像,也不能想像,他也以为这是假的,可是他也知道,这是真的。
“她的苦,可比你所受的要多得多,而且一受……”还是两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