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呐,还有呐。
我小孙女爱吃白菜肉的,我们家今天包白菜的。
那块猪肉我买的可好了,都是大肥肉,我还耗出多半碗的猪油呐!”
两人又说了几句鸡毛蒜皮的闲话,白宝珠就把猪头和猪蹄的毛燎完了,把熏糊的皮再用刀刮一遍,收拾清洗干净,就准备开始烀猪头。
隔壁的婶子也忙自已的活去了。
灶底架上一根大木棒,锅里添上水烧开,把猪头和猪蹄放进去,放上葱姜料酒,还有花椒大料等卤料,就慢慢的烀着,不用再管。
总要烀上两个钟头,肉才会彻底烂糊。
等猪头烀好,略略晾一晾热气,白宝珠就开始拆猪头。
几个孩子,跟小鸟似的,围坐在她周围,等着投喂。
白宝珠先把两块保眼肉拆了下来,分给孩子们吃。
这是猪身上,最软嫩,最香的两块肉,在猪眼下的位置,不多,就两小坨。
沈安澜捣了蒜清酱,一边喂给弟妹们,一边还不忘往白宝珠嘴里塞。
“娘,今天我们团长结婚,昨天我们剧团演员都凑了份子钱,今天办婚礼,却都不请我们去吃酒席。”沈安澜噘噘嘴,对这个不平等的礼尚往来,十分不满。
白宝珠手上油渍麻花的,在案板上切着猪头肉,应和着闺女,“你们这个团长,这点蝇头小利都占,还真是,跌份。”
安澜八卦兮兮的凑在白宝珠身边,“娘,你猜,团长的新娘多大年纪?”
说完她也不等白宝珠猜,直接说出答案,“十九岁!而且她之前去剧团找过团长,是个大美人。
我们团长都四十多了,还是个二婚。啧啧,我们团长的模样。。。那个性子。。。”
沈安澜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真不知道那姑娘看上他什么!”
“王八看绿豆,把对眼了呗~”白宝珠没什么稀奇的道。
安澜对她娘这副不八卦的样子,很是不满,贼兮兮的道,“什么呀~ 娘,剧团里都在传,那个姑娘,家里条件一般,就是看中团长的经济条件,和地位才和他结婚的。
以后,那姑娘也是要进剧团的。”
白宝珠把猪头肉和掰好的猪蹄,装了两大盘子,“安如,安静,去,给姥姥和太奶家送去。”
“哎~”两个小姑娘脆生生的应着。
白宝珠看着安澜眼中赤裸裸的瞧不起,暗暗摇头。
安澜这个年纪的姑娘,正正是爱憎分明的时候,对这样带有目的情感,往往带有偏激性,而且是对事也对人的那种。
她可是要纠正她的这个看法,“安澜,那姑娘找了你们团长,是她自已自认为最正确的选择。
有的姑娘,认为两情相悦,有情饮水饱,她不在意丈夫可以让她坐小车,还是坐公车,只要相爱,她不介意物质上的享受。
这样的姑娘,感情纯正,不掺一丝杂质,这固然很好。
可有的姑娘,她权衡利弊,更注重物质上的享受,只要她结婚后真心过日子,经营好自已的家庭,这样看中利益会算计,也很好。
只看自已的选择,无关对错。
你们团长,一把年纪找个小姑娘,他自然也知道,这份感情没有那么纯粹,他权衡之后,也是做了他自认为最正确的选择。
只要他们没有被逼迫,双方是自愿的,别人没权利评判什么!
以后那姑娘若是进了剧团,不管别人如何。
安澜,你可不许背后议论,带着有色眼镜看人!”
安澜眉头微微皱起,脑中想着娘说的话。
是啊,人家双方自愿,男未婚女未嫁,合理合法。
沈安澜恍然大悟,“娘,是我见识短浅了。”
“不过,这样的姑娘,一般来说,肯定是有心计的。若是以后在剧团中和她有交际,你要多加几分心思。
还是那句话,与人相交,贵在品行。”
“娘,我知道了~”
母女两个说着话,送猪头肉的安如何安静就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中年女人。
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张淑芬。
看到张淑芬的瞬间,沈安澜在白宝珠面前的孩子气立刻收起,嘴唇微抿,眼中露出锋芒。
张淑芬找她的事,她没有和娘说,一是不想娘为了她担心,二也是这件事情不应该是她家来处理。
郝盛文现在还在榆树屯处理工作上交接的事,要下个月才能调回来。
她已经给郝盛文发过电报,他答应了她会处理好。
没想到,这个人现在竟然找到了家里来。
若是,她和娘说些有的没的,气到了娘,那就别怪她失了礼貌,对她不客气!
家人,是沈安澜的唯一的底线!
白宝珠看到家里来了客人,还是自已不认识的,她在盆子里用香皂洗去了满手的油,迎了出去。
沈安澜飞快的在白宝珠耳边把郝盛文的后母去找她,让她和郝盛文分手,并且拿小黄鱼做为分手费的事,大致的和娘说了。
既然都找到了家里来,也不能再瞒着娘,让娘没有丝毫准备,被打个措手不及。
这时,张淑芬已经跟着两个小姑娘走到了屋门口。
第一眼看到白宝珠的样子,张淑芬惊艳了两秒。
难怪,沈安澜那么漂亮,原来是有这样一位母亲。
美人在骨不在皮,眼前的年轻女人,却是从骨相到皮相的美。
沈安澜是那种五官大气立体的美,眉眼间有几分像白宝珠,更多的是像沈伯亭。
白宝珠的美,偏娇柔,没有攻击性。
看到白宝珠的穿着,和周身流露出来的气质,这哪里是什么村妇?!
张淑芬的心里不禁泛起一个大大的疑惑。
沈安澜是一个剧团的演员,她漂亮有气质,在剧团那个大环境里,有些眼界,也是正常。
可沈安澜的娘,和沈安澜站在一起,除却美貌,还有岁月沉淀下来的气势与韵味。
想到刚刚看到的那三个孩子,穿着干净整洁的衣裳,小脸白嫩可爱,
只有那个小儿子,胳膊肘上有几块歪七扭八的补丁。
没办法,沈熙辰太淘气了,整日的不是上树,就是爬墙,家里的耗子洞他都能掏半天,那衣裳这刮个口子,那磨个大洞。
新衣裳上身,他也新不了几天,索性,白宝珠就给他打补丁。
他身上这件衣裳,是白宝珠去上班了,沈安如给她缝的,可不就歪七扭八,一个针脚大一个针脚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