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药粉是白老爹特制的,只要撒到人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几息就浑身发软,无力。
那把土枪,白宝珠更是一直放在炕梢的炕柜里锁着,预备着,以防万一。
沈安澜听了娘说院子里进来人了,睡眼朦胧的反应了一下,才一脸惊恐,彻底散去睡意。
大半夜的翻墙入宅,不是贼就是偷,但肯定不会是好人。
看到娘动作利落的出了屋,她使劲咬了下舌尖,镇定下心神,也悄悄的出了屋子,拎起了烧火棍子。
却被白宝珠推了回去,“听话,看好弟妹。”
沈安澜想和娘站在一起,这个要紧的时候,却怕惹娘分心,只能把门牢牢闩住,拿着烧火棍子站在屋门旁,守护着弟妹。
屋里漆黑一片,外面下着雪,洁白的雪却像是满月般,映着夜色明亮。
白宝珠从窗户里望出去,一个身影已经快走到门边,和白天她看到的沈忠孝一模一样。
白宝珠紧张的手心已经冒汗,指尖夹着药粉包,牢牢的端着手中的土枪。
白宝珠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堂屋的门,门闩传来轻微的响动,接着发出金属碰撞的叮一声。
白宝珠手上因为用力,青筋蹦起。
可是,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白宝珠忍不住又透过窗户向外看了一眼,却见那个人影已经走到了院墙边,一个助跑,翻身跳出了院墙。
看着消失在墙头的身影,白宝珠却没有松懈下心神。
她脑中做着激烈的斗争。
留在家里,今晚她和孩子们应该是安全的。
可暗处沈忠孝这么大的仇敌隐患,她对他的情况却两眼一抹黑,一无所知。
谁知道会给她们带来多大的灾难。
白宝珠向来不是坐以待毙的,想到这,她稳住心神。
心一恨,牙一咬,悄悄的打开了堂屋的门,也从院墙翻了出去。
寻迹着路上的一串脚印,远远的缀在了沈忠孝的身后。
一直跟踪到了那个沈老太爷爱妾住的小院。
原来,沈忠孝果然住在家里!
再往前一个小路口,就是那个院子。
白宝珠刚走到那个小路口,猛然被一股大力拽进了旁边的小路。
接着,一只大手就捂住了她的嘴,强力的把她往后拖去。
白宝珠惊恐的睁大了眼睛,用力的挣扎,可身后那双手紧紧的箍住她,她竟半点挣脱不开。
白宝珠心里大喊一声,“吾命休矣!”,她这次是要为自已的大胆买单了,付出的却是生命。
心中涌现出浓浓的不舍和心痛,她的孩子,大的还没有成家,小的还没有长大,没了娘的孩子,以后,可怎么办!
白宝珠眼中聚起湿润,正要滑落,就听见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别动,是我!”
谁?
沈伯亭!
此时,此地,他怎么在这?
白宝珠有种劫后重生的感觉,眼中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无声的跌进雪地里,消失无踪。
紧紧抱住她的沈伯亭感受到怀中身躯不再挣扎,也缓慢的卸去了手上的力道。
白宝珠失去桎梏,回头一看,果然是沈伯亭。
“你怎么在这?”
沈伯亭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把白宝珠推到旁边的一棵树后站好,接着对两旁比了比手势。
白宝珠往两边一看,吃惊的睁大了眼睛。
白宝珠就见两边的墙根处,站了能有四五十个全副武装的战士,身上背的,手里拿到都是实实在在的真家伙。
随着沈伯亭的手势,一队战士往后巷潜去。
几分钟后,两拨人同时从前后院墙,翻身而入。
接着,白宝珠就听见了院子里剧烈的打斗声,密集的枪声,还有女人的哭嚎声,孩子的哭喊声。
还有,砰的一声爆炸声。
小院的声响在寂静的雪夜,传出很远,剧烈的响动,引起越来越狂吠的狗叫。
可是这附近所有的院子里依然黑漆漆的,屋里依然静悄悄。
平民百姓这个时候所有的好奇心,看热闹的心都彻底消失,只会躲在屋子里,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就怕发出动静,招来灾祸。
等战斗结束后,院门打开。
白宝珠就看见,三个浑身是伤的男子,胳膊绑在背后,被战士押了出来。
还有两个脑袋上,胸前冒着血窟窿,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被战士用单架抬了出来。
沈伯亭手下的战士,伤亡更是惨重。
往往这种战斗,因为要抓活口,战斗时就会有所顾忌,会给战士带来更大的伤亡。
可是,这也是不能避免的,毕竟把这几个特务直接击毙,远远没有抓住活口,审问出后背更大的关系网,组织,来的更有价值。
看着刚才还步履矫健,动作干脆利落的战士,满头满身的鲜血,失去了生命,白宝珠不忍的别开了眼。
他们没有牺牲在驱除外敌的战场上,却死在这些阴暗的斗争中。
白宝珠想到她的那个梦中,在这片土地上,人们会过上平安无虞,衣食无忧的日子。
是千千万万个倒下的战士换来的!
未见其面,同根同源,相隔半个世纪,仍深受其恩!
而且,半个世纪多以后,他们会很强大,他们是国人的骄傲。
强大到一个小时之内,可以消灭敌人的三个加强营的兵力。
强大到任何敌人都不敢来犯。
还有不少战士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最严重的那个,腹部中枪,已经陷入了昏迷。
停在不远处的军车开了过来,连同沈老太爷的那个爱妾,还有那个孩子,都被押上了车。
受伤的战士,还有那两个沈忠孝的同伙,则被送去了医院抢救。
沈伯亭看着把自已裹得严严实实,就露出两只眼睛一个鼻孔的白宝珠。
心中怒气升腾,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大的胆子,大半夜的就敢出门。
她知不知道,这个沈忠孝是多么危险的人物!
今天,她要是一不小心,惊动了沈忠孝,那后果,他简直不敢想!
沈伯亭压下心中的怒火,沉声道,“我让人送你回去。”
白宝珠看着眼前的沈伯亭,威势,沉稳,给人强烈的安全感。
她和他有媒有聘,是合法的夫妻,可是,他却不在她的家里,不在她和孩子们的身边。
半梦半醒间,听到有人跳进院子的慌乱,这一路跟踪过来的惊恐。
白宝珠真想猛扇他几巴掌,发泄心中的委屈和愤懑。
这个渣,这个烂人。
可是,她知道,此时,此地,她不能这样做。
只能压制住自已的情绪,摇摇头,“不用了,我自已回去,你快去忙你的公务吧。”
白宝珠心中有许多疑问,可现在不是问的时候。
尽管白宝珠说不用送,沈伯亭还是派了两个战士护送她回去。
临走时,沉声嘱咐道,“以后再有这样的事,一定要告诉我,不要自已冒险,知道吗!”
白宝珠看到那五个人,还有伤亡的战士时,就知道今天她与死神擦肩而过,她是冒失冲动了。
她现在背上已经出了一层的冷汗。
白宝珠微微点头。
沈伯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就带着人开车走了,抓到这几人,只是一个开始,后面还有许多事情要忙。
白宝珠回来时,院子里静悄悄的,屋里也黑咕隆咚的没有点灯。
堂屋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缝,传出沈安澜的声音,“娘?”
“是娘回来了,安澜,把灯打开。”
屋子里透出的灯光,加上雪色的映照,白宝珠清楚的看见偏房前倒在地上的狗。
狗头上陷下去一块,已经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