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见自已几个招式下来就被围住,知道今天是跑不掉了,听了白少堂的话,脸色状若疯癫,仰头大笑。
“哈哈哈,道义!
沈伯亭也配道义两个字!
当初他设计诓骗我们兄弟下山,答应我的事却和放屁一样,
我两位兄弟都死了,都是沈伯亭害死的!”
“我两个兄弟的两条人命,你沈家还欠一条,拿走了,我就再不找沈家报仇!”
听了这话,在场的几人都是精神一震,这是他们这几年第一次听说沈伯亭的消息。
一直躲在北屋的白宝珠此时就站在屋门口,听了这话,一个激灵,推门而出。
其实,今天早上的时候,白宝珠她们确实是赶着驴车去了白家,把孩子们都送去了白家之后,沈仲牧、沈熙茂和白宝珠三人,戴了帽子,换了衣裳,又偷摸回了村里。
天色暗下来后,在家附近转了几圈,确认当时那个亮度,那个距离范围内没人看见后,从后院翻进了家里。
白宝珠走到院子里,对着那人大声厉喝,“你说沈家还欠你一条人命,沈伯亭是不是已经被你害死了?”
“不错!我在他车上绑了炸药,哈哈,他早就被炸飞了!”
白宝珠脚跟一软,门口那沈母大叫一声,“娘,娘,你可别吓媳妇啊。”,就看见沈老奶受不住刺激,身子软软的倒下。
白宝珠脑袋嗡嗡的,虽然心中早就有了男人已不在世的准备,可事实血淋淋的摆在面前,她还是心中一阵绞痛。
看着院中那人一脸的狠绝,杀她男人,害她孩子,白宝珠气恨,转身冲进堂屋,提了菜刀出来,对着那人就砍了过去。
白少堂见状,一把拉住她,“宝珠,你别冲动,杀人偿命,你想想孩子们!”
“娘,让我来。”沈熙茂眼睛通红,一把夺过郝盛文的猎木仓,就要崩了这人,替父亲报仇。
沈仲牧也是目眦欲裂,拿着铁锹就拍了过去“狗杂种,我劈死你”。
这些动作就发生在这一瞬间。
郝盛文一个用力撞偏了沈熙茂的木仓口。
白少甫也上前一把抱住沈仲牧。
一时场面混乱无比,嘶吼,怒骂,诅咒,失去理智的三人不计后果就要杀了那人,白少堂几人死命拦着,不让白宝珠她们冲动之后,反而又把自已的后半辈子搭进去。
却给了那贼人空子钻,他一个箭步冲出包围圈,对着沈老奶和沈母就冲了过去。
有了人质在手,今天他就能逃出去。
只要留得一条命,沈家老的老小的小,有的是报仇的机会。
他快,却有人反应比他还快。
贼人还没到沈老奶婆媳近前,白宝珠眼睛猩红,一把磨刀对准他就甩了过去,正正砍在那贼人的后背上。
他吃痛的大叫一声“啊”,动作略有迟缓,白少堂已经掠过去飞身一脚,将他踹飞出去。
那人噗通一声砸在墙上,白少甫飞快的欺身上去,狠狠一个用力,把他的两条胳膊都卸了下来,“宝珠,拿绳子来”。
等那人被五花大绑的捆住,终于开始死命挣扎,嘴里发出凄厉的咒骂。
白宝珠上前使劲抽了他两个嘴巴,厉声喝问,“沈伯亭在哪出的事?他尸骨埋在哪?快说!”
“哈哈哈,沈伯亭早就死无全尸了,这是他的报应!你们去给他收尸吧!”
贼人咬牙切齿,他好恨,要不是他轻信了沈伯亭,也不至于让他最好的两个兄弟送命。
当初,他在市里的街上混口饭吃,被一群混子一顿棍棒后,扔在了巷子里,自生自灭,是当时穿着一身学生装的沈伯亭救了他一命。
之后他就去了外面闯世界,机缘巧合,结识了几个兄弟,还当了三当家的。
有一次,他们兄弟们歪打正着的截了批军火,想着这可是要发财了,正要卖出去,沈伯亭就找上山来。
因为救命之恩,他相信了沈伯亭。
游说大哥二哥,上交军火,接受招安,兄弟们也能有个好出路。
可谁知,下了山,大哥二哥只不过要个团长的职位,对方却是不答应。
两位义兄当即就反了悔,掀了桌子,一木仓崩了谈判的人。
外面戒备的沈伯亭听了木仓声,带着人冲进来,双方立时交起火来。
一番激战,大哥二哥都被打死了,兄弟们也伤亡惨重。
他恨!恨自已还有一丝良知!恨自已还记着那份救命之恩!
否则,早就一包炸药扔进院子,送沈家全家去和沈伯亭团聚了!
想到这,贼人“哈哈哈”大笑起来,一滴泪划过眼角,滴落到泥土中。
“沈伯亭是我杀的,有种,你们就给他报仇,老子眼都不带眨一下!”
自已这条命断送在沈家人手里,他就不欠沈伯亭什么了。
沈熙茂和沈仲牧气怒气上涌,捏紧了拳头,过来就是一顿狠的,那贼人倒是个汉子,闷吭几声,就不再开口。
看那贼人被打的出气多进气少了,已经恢复理智的白宝珠一手一个拉住了两人,“看这样子咱们是问不出什么了。他这样的人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明儿,送去武装部,自有政府裁决他!”
现在不是前些年,世道乱,死个把人没人管。
现在已经成立了新的政府,有律法,杀人是要偿命的!
而且,从这个人的行事作风,还有言语间,白宝珠估摸着,这人以前怕是个胡子。身上不定有多少命案呢,交给武装部,他应是没好果子吃。
沈家一夜惊心动魄,终是把暗处的危机解除了,白宝珠也睡了一个安稳觉。
第二日镇里的武装部开着吉普车,直接把那人押去了县里。
县里审讯了两日,又把他押送去了市里。
之后,一份绝密文件,发往了A省。
A省迅速做出了行动,一支队伍派进了大山,把窝藏的土匪全部抓捕归案,持木仓反抗的就地击毙。
不但缴获了一批武器弹药,还有金银珠宝充公。
山里还有不少粮食都已经发霉不能吃了,更是有着成箱成箱的药品,早就过期不能用了。
据被抓的土匪交代,他们打听好了正规部队后勤供给的路线,提前在偏僻难行的路段设伏,这些粮食,药品都是抢劫的前方补给。
前几年,到处打仗,粮食药品紧缺,这种行径,简直猪狗不如。直接损害了正面战场士兵的战斗力,这和叛徒卖国贼有什么两样!
最后,这些土匪连吃牢饭的机会都没有,都被送上了刑场,一颗子弹结束了罪恶的一生。
***
沈伯亭死了,沈老奶瞬间好像老了十岁,沈母原本鬓角有些灰白的头发,这半个月全白了。
白宝珠悲伤之余,还要强打起精神,安慰两位老人,让她们看看这些活着的人。
沈老奶病了半个多月,稍稍能坐起身,就和白宝珠商量起来。
“宝珠啊,给伯亭立个衣冠冢吧,总要让他魂归故里。”
白宝珠泪珠一串串的掉,点点头,“好”。
沈家给沈伯亭建坟立碑,棺材里放了沈伯亭以前的一套衣裳,就葬在了沈家在大青山脚下青平林的祖坟里。
沈家这边还笼罩着哀伤,县剧团里沈安澜却是恼怒的涨红了一张脸。
“安澜啊,梅同志能看上你,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梅家可是高干家庭!”
剧团的团长此时满脸的兴奋,他刚被被领导夫人召见,亲自给他布置了一个任务,他这算是巴结上了梅领导了,以后少不了提拔。
这任务就是和沈安澜提亲,梅领导的儿子看上沈安澜了!
谁知沈安澜还不同意,这事有她不同意的份吗?!
“团长,我父亲新丧,祖上传下来的规矩,我要守孝一年,不能耽误了梅同志。”沈安澜按捺住要发飙的情绪,继续解释着。
团长心里嗤笑一声,都什么年月了,还守孝!
表情上却还是语重心长的样子,沈安澜以后是梅家的儿媳妇,他可不能得罪了。
“现在是新社会了,想必你父亲地下有知,也会想你嫁个好人家的。”
“家规不可破,辜负团长一番好意了。”
团长看沈安澜抿着嘴角,态度很坚决,不由加重了语气,“安澜,梅家在咱们省里的权势地位,可不是你我这样的人能拒绝的!”
“权利一个小任性,能提拔你当上艺委会的副主任,也能让你离开剧团!”
这是威胁?沈安澜秀气的眉头皱起,冷声道,“我竟然不知道,世上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的道理!
我家的规矩不能改,还请团长回绝了梅同志吧!”
沈家虽然败落,可沈家教养的孩子,自有一股子傲气和风骨,这是一种传承,骨子里的东西,这是改变不了的。
说完,沈安澜就转身离开了团长的办公室,心里也做好了离开剧团的准备。
人之心胸,多欲则窄,寡欲则宽。
她喜欢唱歌跳舞,可这些名利地位有当然好,没有她也不强求,更不会出卖自已。
不在剧团表演,她可以对着河流,对着麦地,对着大青山,那些都是她的观众,她依然享受表演带给她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