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楼下热烈又喧哗的同时。
庄园五楼的房间,气氛却越来越沉重,压抑的叫人喘不过气来,尤其是在直升机的螺旋桨在窗外响起时。
吴宏声听着轰鸣声,看向因下雨而紧闭的窗户,不赞同的讲:“你看,这些年轻人,总是喜欢把阵仗弄这么大。”
吴宏声说着看回江志琦“江董,还得是您才行,不动声色,就把事情处理的稳稳当当。”
这个不动声色和稳稳当当,是指当年林家的事情。
吴宏声到这种时候,还想要把江家跟他绑在一条船上。
江志琦看着老谋深算的吴宏声,泡着茶,不介意的笑着讲:“年轻人有年轻人的做法。老吴啊,我们也年轻过,以前也像他们这大胆、狂妄,最后还不是把事情办好了?”
吴宏声讲:“话是这么说,但江董你家跟我们不一样,这也太高调了。”
“高调有什么不好?”江志琦给吴宏声沏了杯茶。“林家的事,你们建立基金会高调宣传,我要再不说话,你是不是准备将这脏水往我身上泼了?”
吴宏声听到这话,立即陪笑。“这怎么会?江董你太小瞧我了,我吴宏声是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吗?”
他面上笑眯眯的,说完脸色一顿,看对面沉着脸色的江志琦,也不跟他虚情假意了。“不过江董,当年这事,你也不是完全没参与。”
江志琦冷笑了声。“我犯的错,是习惯性的相信一个人,做了个错误的决定,现在是我为这个错误决定买单的时候了。你呢?老吴?”
吴宏声看认真的江志琦,听着外面的动静,吞咽了下。“你想好了吗?一定要走到这一步?”说到这里,吴宏声拔高声:“往事重提,对谁都没好处!”
江志琦看还认不清现实,想来威胁他的吴宏声,感叹的讲:“总有人在等一个真相。”
吴宏声激动的讲:“真相有这么重要吗?已经过去十年了!”
江志琦讲:“十年,二十年,总要一个结果,不是吗?”
“一个陌生的故人,一个四五十年的合作伙伴,孰轻孰重?”吴宏声说着,语气低了些。“吴董,合作的事都好商量,守恒集团这些年也没少替您赚钱。只要这次能稳定下来,我们两家强强联手,不好吗?”
合作?
他吴宏声还好意思提这事,把他当幼儿园的小孩哄吗?
江志琦瞧着对面的吴宏声,关心的寻问:“收购希尔曼地产的事,办好了吗?”
吴宏声说到这事,脸色缓了缓。“我今天通知了少铭,让他安排时间飞一趟国外。”
“不是昨晚吗?”江志琦在吴宏声诧异的看自己时,笑了笑。“老吴啊,你比我虚长几岁,是不是以为我老了,就好骗了?”
他江志琦做为江家从小培养的接班人,六岁开始学商,十六岁把第一家公司做上市,二十六岁成为房、车、珠宝等几大产业的最大资本家。
现在他年纪大了,懂得收敛了,也好说话了,但这不代表他是个傻子。
说起傻子,那也应该是他吴宏声。
吴宏声大概忘了,江家现也是榕城航空最大的股东,所以他儿子做为守恒集团的总裁,他一出国,航空公司的人都会特意跟他说一声。
他吴宏声不会真的以为,自己就那么信任他,真对守恒集团的事不闻不问吧?
江志琦对吴宏声讲:“给你儿子发信息吧,落地后赶紧回来,小曌已经叫人跟希尔曼先生签约了。”
已经——签约!
吴宏声听到这话,有点坐不住了。
江曌叫人跟希尔曼签约,这就代表他转移守恒集团资产的计划落空。
江志琦想起什么的,对慌了神的吴宏声讲:“老吴,还有件事忘了跟你讲。我在宣布让小曌接任的那天,就跟律师签了所有交接文件。你之前让我签的那份,同意收购希尔曼先生公司的证明,以及另外一份什么东西,是不做数的。”
江志琦说着,自嘲的笑了笑。“我现在一毛钱也没有,我的签名只有在离婚协议书上才有用。”
吴宏声听到这话,脸色唰一下黑了,整个人如被雷劈。
如果江志琦之前签的文件不算数,那他未经江家同意,挪用的百亿巨款,都将是不合法合规的!
吴宏声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弄得措手不及。
他原以为江志琦从宣布到正式退出,需要一段时间,没想到会这么迅速!
吴宏声缓了很久,才极力冷静下来,不敢置信的问:“这——怎么可能?你的律师不是没来?”
江志琦看震惊错愕的吴宏声,摇头吹了吹杯里的热茶,笑着讲:“你忘了吗?长风也是律师。”
说完小品了口茶,便讲:“老吴你也尝尝这茶,新的,清甜浓烈,像是还带着雨后阳光的味道。”
新茶如新人。
你这个老人,该出局了。
吴宏声现在根本没有心思喝茶,自然也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
吴宏声清晰的知道,江志琦是想跟他撕破脸,想把他逼入绝境。
他更知道,外面突然到来的大批直升机,预示着什么。
因为以江家做的准备,想要返程随时可以走,不必叫空中支援。
现大量人马进入明江岛,那一定不是为了返程的事。
如果不是为返程,那便是为了确保岛上客人的安全。
吴宏声看想把自己往死里逼的江志琦,不再伪装,直接问他:“你想要什么?守恒吗?”
江志琦瞧如临大敌的吴宏声,笑着讲:“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吴宏声不再跟他客气,直接讲:“你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们?”
“放过你们?”江志琦诧异。“有这么严重吗?我只是决定留下来陪我爸几天,所以把一些事情,提前跟你交待一下,好让你跟小曌的合作顺利开展。”
这是完全把自己摘出去了。
装无辜吗?
他们既然能插手跟希尔曼提前签约,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未得到江家同意就建立的总部大楼?!
吴宏声深吸了口气,压着戾气讲:“建设总部大楼的事,确实是我没提前与你勾通,但我始终是守恒的董事长!”
江志琦听到这话,放下茶杯,和悦的笑着问:“要没有江家,会有现在的守恒吗?”
吴宏声大声问:“这件事,至于要做得这么绝吗?!”
“老吴啊,建不建大楼,有没有我的许可,都不重要,”江志琦望着吴宏声讲:“重要的是,你有没有将我放在眼里,有没有遵守江家的规矩。”
在规矩之内,怎么玩都可以。
但坏了规矩,不行。
吴宏声怒目注视,定定的瞧着江志琦。
江志琦对视他半响,无事的笑了笑。“我爸经常教我们一句话,叫奉劝人行方便事,得饶人处且饶人。”他用镊子夹着吴宏声面前凉了的茶,倒掉。“林家的事,我不愿谈,不是因为我有罪,是我在那个时间选择了相信你。你最不该的,就是在今时今日,拿它来威胁我。”
江志琦将杯放回吴宏声面满,沏满茶。
新茶溢出茶杯,这是赶客的意思了。
吴宏声望着还在倒入茶杯的茶水,心底忽然升起股巨大的恐惧,这种恐惧是他这辈子从未有过的,让他不寒而栗。
这一瞬间,吴宏声清晰的意识到,他们吴家真的要完了。
江志琦看心慌颤抖的吴宏声,停下倒茶的动作,示意的讲:“吴董,快可以返程了,你该去收拾东西了吧?”
吴宏声被江志琦的话喊回神。
吴宏声从江志琦那张和悦虚伪的脸上,看出嘲讽,以及——他未将自己视为对手,甚至是值得他费心对付的人。
这种众神俯视草贱的感觉,真是让人非常不爽。
吴宏声听着门外凌乱的脚步声,意识到那些人是冲自己来的,慌乱中一把拿起桌上的水果刀。
江志琦见吴宏声拿着刀,激进的对着自己,脸色微变。
这时站在外面的于文钦敲了敲门,恭敬讲:“大老爷,询问室的事结束了,人也已经被全部控制,可以准备返……”
于文钦的可以准备返程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里面一阵翻桌碎杯的响声。
于文钦听到这动静,身体快过大脑的迅速跑进去。
冲进房的于文钦,看到越过桌子扑在江志琦身上狞笑的吴宏声,脸色一下白了两个度。
于文钦看到这情况,顾不得吴宏声一把年纪的身板,发狠的将他掀地上。
被狠狠摔地上的吴宏声哈哈大声,挣扎的爬起来,冲着江志琦狂笑大喊:“江志琦,你不给我活路,就陪我一起去死吧!”
江志琦跌下椅子,看胸口插着刻了字的定制刀,以及源源不断流淌的血,与吴宏声的疯狂全然相反。
江志琦在感到疼痛与寒冷的时同,心里异常的平静。
这一刀,不仅是他还林家的,还能结束他与他儿子长达十年的间隙。
他一直都知道,他儿子那年回乡交了个朋友。
他也一直都知道,他儿子对林家的悲剧十分自责。
江志琦没想拿命去还林家,但现在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他竟然有几分解脱。
江志琦望着垂死挣扎的吴宏声,咳了口血,没有说什么。
于文钦没管吴宏声,扶着江志琦就对外面大喊:“快来人!”
外面的保镖们匆匆进来,看到里面的一幕,都被吓到了。
于文钦一边用衣服包着江志琦的伤口一边冲他们喊:“快去叫医生来!”
保镖被他这一喊,立即点头,迅速去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