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用做什么,这天下,像你这样的聪明的人太多了。我做什么其实都是错的,而像母后和四嫂说的,先帝在世时,除了晚年求寿,对儿子,朝臣疯狂之外,但他施政的方针一直很稳定。哪怕是最后,有人劝他改变政策,他都一口拒绝。这些年,其实我一直在研究先帝的帝王心术。我们三个连父皇都叫过,那个让我们痛恨而畏惧的父亲,我们因为他的死,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而现在,我得说,他的方针是正确的。除了不是一个好父亲,但他的确是个不错的君主。”
“可是,他最大的心愿就是收回兵权,而你呢?这些年看看你做了什么。人把兵权放到你手上,你都不接。这才把这些人的心越养大越大。”
“我不接,那是他们不是实心想给。不然,我为什么不接。姐姐重建田家军,都不想交给我,你让其它人凭什么相信我?”皇帝呵呵的笑着,“我和先帝性子不同,我不是他的强人心性,我从小就在夹缝中求生,我知道,只要平衡了,大家日子都好过。我上任十七年了。民生上,一直就是按着先帝的政策在走;兵权这个,我还是以平衡为主,保证他们不联合就成。”
沈家男丁好好的剿个匪,人就没了,说出去谁信啊?皇帝那会刚刚上任,剿匪都不是他下的旨,结果报上来说,沈家剿匪,沈大将军和沈将军阵亡,沈家只剩下一个刚成亲不久的沈清言了。当时朝中是有人说,可趁机收回兵权。而沈家也上了交权的折子。
那日,他在御花园里走了很久,他不像太子和四皇子,都是受着帝王教育长大的,他曾经最大的梦想就是皇父不在了,他就能带着母亲出宫。现在怎么办?他当然知道父亲最想的,就是把这天下几姓兵权收回。可是那时,他就得想,收回来,他能交给谁?既然无人可交,那么他还不如就留在沈家人的手中。交给沈家的女婿,好好加恩,然后,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这件事,其实很多人都说他做错了。但他这些年,不悔。就像边关宁,四帅兵马如何安排的问题,朝臣们说,裁军。裁军了,可省粮食。可是人还是那些人,把这些人扔回地方,你粮食是省了,地方却乱了。而这些人都是见过血的,他们没钱,没粮,到了地方,不是给地方官添乱吗?所以他也没理,由着他们自我消化。有派到东北处,有的派到中部和西部,不是说渗沙子,或者说被渗沙子。其实就是一种慢慢的更换轮替,让铁板一块的各姓军中,慢慢有不同的声音,不然,他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了。
以温和的态度,慢慢的熬到这些人慢慢的老去,慢慢的熬下辈人青黄不接。也许他这辈子没指望看到,但相信,他能慢慢的扶起一批人,慢慢的替换掉那些世家子弟。这些实娘懂,实娘自己做不到什么,但是她却惟一不觉得他做错的,所以他也懒得解释了。
“不过,你们真的不担心实儿吗?”张谦有点担心了,真的沈家军打来,讲法理,劝他们退兵,这算什么理由?
“出去,大人说话,你在这儿干嘛?”皇帝瞪了他一眼。
张谦想想也是,这里是他们皇室内部的事,他在这儿是不妥。忙起身,正好他去看看实娘。想到,就忙跑了出去。
“竟然这样的,还觉得是最好的人选?”前睿亲王回头看看那背影,不屑的说道。
“你有什么资格说话?当初方家嫡长子求皇家放过实儿时,说的是什么?她没吃过方家一口饭,花过方家一文钱,所以方家事,凭什么让她负责。现在把话原样转给你,你在实儿身上花过一文钱,给过她一口饭吗?方闲好歹还为实儿挑了一个郎婿出来的,你为实儿做了什么?”四娘子冷笑起来,“你这辈子,哪怕自己赚过一文钱也好啊,你赚过吗?之前靠父母养,后来靠我和吕娘子养,再后来,你弟弟养你。然后,你对父母不孝,你妻子不忠,对兄弟不悌,对子女不慈,你这样的人,你知道为什么你弟弟妹妹都可以原谅你吗?因为在他们心里,你无足轻重。给了你十六年,你跟孩童嬉戏一般,你真的太让人失望了。”
三娘子不禁抓紧了皇帝的手臂,这个,四娘子之前骂人真不这样,她嘴之前也毒,但她毒在漫不经心时,把人三言两语调侃得羞愤致死。这回,真的是破口大骂了。
皇帝抚住了三娘子的手,自己也缩了一下,这个,算是人家夫妻的内部矛盾吗?
长公主则抱紧了孙子,好像觉得公公找到牛乳了,忙抱着孙子出去,省得太监不敢进来。
前睿亲王笑了,扯下了四娘子的帷帽,本是微笑的脸,一下子缰在那儿。
那是一张纵横交错的脸,脸上被利器划得血肉翻起,这都已经不能算是一张脸了。
“卿卿,你怎么啦?”前睿亲王没有害怕而逃走,却是上前一步,双手扶住了她的肩膀,“谁,谁干的?”
三娘子捂住了嘴,当然皇帝也怕她叫出声,忙把她的嘴加上一个大大的手掌。对她轻轻的摇摇头。
“你在意吗?当然,你不过是好色之徒,我这样,吓到……”四娘子愤恨的吼着。
“还好,恨得不太狠。”长公主就在殿门口,接了牛乳,自己单手抱着孙子进来。自己从容的坐下,看看已经睡着的孙子,也不想吵醒他。
“义阳,怎么回事,我把她交给你,你就是这么保护她的?”前睿亲王跳着脚。
“她用这种方式告诉我和皇帝,她要为你守节。我们是想放她自由的,给她足够的银俩,派给她侍卫,过去过她想要的生活。游历天下,你们不是还有很多地方没去吗?还有很多游记没写。可是她划了脸,进了因缘庵。说你说的,若你死了,让她靠着我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