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方霞换了一身衣服,此时她一脸憔悴,也没看丈夫,只是拿着自己的嫁妆单子,拍到了实娘的面前。
“大姐姐真是,当着这些人的面,这般惺惺作态,是不是如今满长安的人,都在说我这伯府嫡女欺负庶姐?心思恶毒到连庶姐的嫁妆都不放过?”实娘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不过,她也没有让方霞回答。自己示意人打开了箱子,自己在箱子前走了一圈。自己看到了一个画轴,自己打开看看,点点头。把画轴打开,展现在众人的面前。
“前大学士穆康老爷子亲笔《劝学篇》,世人皆知,吕家老太爷幼时,由还是秀才的穆大人启蒙。师生相得,成终身之友。穆老大人晚年,亲笔所书,以贺吕家大娘子出生。这段公案,大姐姐不知道?纵是大姐姐不知道,看下面,老大人提跋‘辛丑年六月初七,贺老友长孙女出世’。辛丑年六月初七是我娘的生辰。”
方云呆了一下,看看那些字,他是武夫,但字还是认得了,不禁脱口而出,“那怎么成了大妹妹的陪嫁?”
“就是啊,我娘按伯爷说的,在乡下养病,纵是不遣人送回老家,也该好好收着,怎么会给别人做嫁妆?还是这种特别有意义的东西。”实娘笑了起来,看着自己家大哥。
看到一个小匣子,打着皇室的标记。打开,里面是一套红石榴宝石的八针钗,她抿嘴笑了,拿起一只,翻过来,背后有被打磨的痕迹。她轻叹了一声。
“大姐姐首饰里,这套是不是最体面的?没法不体面,这是由当今太后娘娘当初赏给何家老太太的。何老太爷当初为陛下,长公主启蒙,后何夫人嫁女,娘娘便忙挑出这套首饰出来,给何夫人添妆。二十多年过去了,不起眼的六皇子和诚嫔娘娘,成为了陛下,与皇太后。你们真是胆子大,什么都不知道,就敢拿。以为磨了上面的印记,就以为可以瞒天过海?殊不知道,宫里出的每一件赏赐都是要记录在案的?”
王仲理呆了,当今太后,皇上是亲生的母子,加之之前的义阳公主,之前母子三人宫中颇为艰难,而先帝六宫不宁,闹到最后,竟由最不起点的六皇子登基上位。自然要尊自己生母为太后,而何家在新皇登基之后也跟着抖了起来。现在说,他们拿了太后给何夫人的添妆,一时间,真的一头冷汗了。不过害怕归害怕,王仲理人还不错,忙上前扶住了快要晕倒的妻子。
方云也呆了,双手接过那盒子,何夫人就是他的生母,虽说他出生,生母即亡,也真没什么印象,现在乍一看自己生母出嫁的戴在头上的首饰都成了方霞的嫁妆,也一时间满心的愤怒,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恭喜大哥哥,总算把何夫人最有纪念意义的一套首饰找回了。”实娘对方云挤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不过,还有一句话没说,她估计,也就只能找回一套了。不过她是严谨的人,万不会没确认就开口。
一边的方霞真的快晕倒了,刚进来时方霞内心其实满是激愤,这些东西是父母所备,她又何得知这些的出处?她是下午被实娘一激,也就冲回家去把自己的嫁妆中的细软都收了出来。想扔实娘一脸,结果实娘随手拿出两件玩艺,就是那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的东西时,她此时一下子就羞愤难当,却也真的有点恐惧了。刚刚她其实一直在回避一件事,何夫人的死和吕夫人的死。她努力让自己忘记这一切,可是现在她几欲站立不稳,全身如筛糠一般了。
“岳父真是!”王仲理扶着妻子,忍不住抱怨道。这些东西怎么可以乱放。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田庄土地商铺这些大宗的产业倒是好淘换的,纵是方闲、黄氏不聪明,边上也总会有几个聪明的人。
但像何氏嫁妆里的书籍,字画,还有就是刚刚的那套首饰,都是千金难得的。就是因为这样,拿出去淘换了,难保吕家、何家不会知道,但是混在嫁妆里,方霞嫁的又是那八品的小官,都不在一个圈子里。一边添了光彩,一边也能瞒天过海。
再说黄氏其实也是盘算过的,真的何家,吕家追究了。何氏的庄子铺子早就给淘得没影了,说公中艰难,何氏那儿子带能逼死父亲不成。
至于说吕氏带走了她房地契,不过她陪嫁太多,这些带不走,真的她女儿找回,女儿家面嫩,而吕家总不好去翻他们的屋子吧。真闹出去,便可说说吕娘子之嫡女心眼小,不愧是皇商家出来的。
至于说方霞的嫁妆,出嫁女的嫁妆是在衙门备过案的,让婆家不敢动用,而娘家若要收回,也是极大的不体面,这是逼着男家休妻。
纵是将来吕家、二姑娘知道了,这么做了,她就是把吕家,方家门风一踩到底。说白了,黄氏是拿捏住住了这会的社会道德规范,这才有恃无恐罢了。用现代的话说,人至贱而无敌!
“这个,家里人呢?”方云终于回神了,这回拿回嫁妆,丢脸的可不是嫡妹这一个人。
“夫人不舒服,正在歇着;伯爷和何老爷子在书房,还没出来。”管事的嬷嬷却是知道他在问什么的,家里大人在哪,为什么闹成这样。
“既然大人不在,这些事还是等大人回来再行处置。”方云倒是有了些当家主事大人的样子,忙回身对着王仲理一抱拳,“嫁妆一事,妹婿放心,该合多少银钱,回头定会补上,许是,当初大妹妹出嫁里,府里也没个主事的,想是东西放混了。”
“是,是,我先带着霞儿回去。”王仲理点头,这个他真不担心,而且,他和方云想的一样,这不是一家一户的事儿,他既娶了方家的女儿,有些事想脱也脱不开。不如大度些,省得得罪了岳家,人财两空。说完了,忙扶着方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