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怪了哇,就算是个环岛路口,也得有岔路口能出去才对。”耗子累的够呛,捶捏着露出来的大腿,“可是这里根本就没有出路,是个循环的死胡同吗?”
“但是我们只发现这唯一一条路,不然就只能回水银迷宫,其他没选择。”林医生十分绝对的回答道。
眼镜脸上还残留一丝笑意,他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也可能是路上有别的暗道吧,咱们敲敲地板、敲敲墙壁,听听哪里有空洞?”
我心里是很不情愿再爬起来干活的,这意味着我们又得耗费很长的时间和精力停留在这里。
但不干活就要等着困死,既然来到了这一步,却连宝藏的面都没见到,我显然不甘心,那还不如惨死在前进的路上壮烈呢。
我们按照各自的情况分工合作,眼镜、怪人、冬煌负责勘察外侧的墙壁,耗子一个人包下了工作量较小的内侧墙壁,我个子矮、林医生腿脚不利索,我们俩只能敲敲地面了。
大家手里都攥着空瓶子或者小餐勺,砰砰啪啪的各自忙碌着。还没过一小会儿,我们就拉开了不少距离:
耗子动作最快,他双手同时进行,上蹿下跳,不一会儿就出离到我们视线以外了;外侧墙壁人多力量大,他们仨像跳老年健身操似的也追了过去;我和林医生蛮无奈,磨磨唧唧的一小片一小片磨蹭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的腰都快累断了,还没赶上他们。
林医生是一声也不吭,像个机器人似的默默工作,我不知道他结婚了没有,如果他讨到老婆,八成也得离婚,和这种人生活在一起,太憋屈、太烦闷了啊!
“冬爷——道哥——”
耗子的声音从前面传出来,难道是发现暗道了?
他见到是我们,一脸诧异的表情张口就问:“他们呢?”
我一愣:“不是在你后面,我们前面吗?”
“没见着啊!”他拍拍自己的脑门,“老子干完活,啥也没发现,就回过头来和他们汇合,怎么一个人也没见到就遇着你们俩了?”
“可能你没注意,他们绕过你了吧。”
耗子把脑门拍的通红,自言自语道:“老子又不是空气,这节骨眼上还无视我干啥?”
“别愣着,帮忙。”林医生指了指地面,“速度弄完。”
耗子倒难得的听话,蹲下身手脚并用的敲打起来,我们的进度瞬间就加快了。
一直到墙壁不再发光,我们绕完了走廊一圈,回到了熄灭的那盏迷魂灯前,那三人还是不见踪影。
林医生推测道:“可能找到了暗门,他们先进去了。”
“不可能!”耗子马上反驳他,“才不会那么不够意思呢,老子为他们出生入死多少次,谁敢不顾我死活?”
我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就是不断重复、不断循环的一个过程,我说道:“你别忘了,早在上面的时候,他们仨不就丢下了我们仨,玩了个消失,然后从秘密通道里跑了吗?”
“那不是无意间进去的吗,想通知我们又出不来。”耗子辩护道,“这回说不定也是这个情况!”
我对那三个人挺生气的,下回再分组,我非得和他们分在一起才保险。
“那我们也顺着外侧的墙走一遍,他们能找到的应该不会难住我们。”林医生扒着墙,极其艰难的站了起来,他的脚略有好转,但也只能扶墙勉强走几步而已。
看他这副困难劲,我都急的恨不得抗着他走,可我这个头实在是太不给力了,耗子也完全没有要背他的意思。
我灵机一动,摸到墙壁的凹槽,用力拽了一下灯架,给它从里面拉扯了出来。
迷魂长明灯“当啷”一声倒在地上,往前滚了几步路。
我捡起来掂量了一下,比想象中轻巧多了,虽然高度还差点,但这灯架够结实,给林医生当个支撑还挺好的。
他接过灯架,弯了点腰像拄拐似的挪了几步,还真行!
我和耗子边嘲笑着他的瘸腿,边开始外侧墙壁的勘察工作。他的青铜拐杖在地面敲击出清脆的碰撞声,一步一步跟了上来。
我心说这拐杖这么潮,带出去可能会引爆老年拐杖的造型革命呢!
林医生低下头来,附在我耳边,小声的说了一句:“谢谢你。”
我真是受宠若惊啊!妈呀,大冰山还会致谢……
我相当不适应,转脸看了一眼,他嘴角微微向上挑了一下,算是笑吧……
不过两秒钟,他又恢复了那副平静的表情。
行,这拐杖没白送,冰山也有点儿温度了!
耗子的效率是如此之高,我们俩必须卯足了劲,合起来才能赶上他。
墙壁上的工作丝毫没有进展,我累的浑身没劲,头昏脑胀,连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可既没发现裂开的缝隙,也没听到中空的暗道。外侧的墙壁真的好长好长,我们眼看就要把这一整圈走完了!
根本就没有什么机关暗门啊,那仨哪儿去了呢?
记不清是第几次回到尽头和起点了,我们啥进展也没有,墙壁里依旧是那盏长明灯,往前走几步依旧是灯火通明的走廊。
耗子却像个木桩一样呆住了,问道:“怎么这么亮?没灯了,这里该黑乎乎的才是!”
我回回神才想起来,墙里作为标志的那盏灯不是早被掐灭了吗?
林医生咔咔的用拐杖敲击了几下地面,我才一拍浑浑噩噩的脑门,想起来迷魂灯的支架明明在林医生手里啊,现在亮着的这盏是哪来的?
我把青铜拐杖和青铜灯架一对比,两盏一模一样!再摸摸火苗上的鸟头——滚烫的!
这绝不是在我们走后又点燃的新灯,这分明是燃烧了很久——甚至久到两千年的原装长明灯!
我们三人中,林医生的脑子现在最厉害,耗子和我都眼巴巴的等着他说句解释。
他沉思了大半天才慢慢说道:“果然还是有岔路的,只是用平常的眼光没法看见,我们走的路线和原来绕圈的那条不一样了,这里是另外一个地方,但布局和原来那条一模一样。”
他顿了顿又道:“如果我没拿走灯架,即使走了出来,现在我们还会认为自己是在原地打转。”
“等等等等,我知道是什么了!”耗子急着发言,居然还一脸的向往,“有点像传说中的悬魂梯吧!”
林医生表示闻所未闻。
“嗨,老子小时候听师傅讲过,自己倒是头一回经历!简单的说,就是用结构、光线、阴影来欺骗你的眼睛,让你看不清方向、摸不着道路,也感觉不到哪里才是转弯,活生生把你困死累死气死!”
“可我们为什么顺着一面墙壁就走到了另一个地方?”我脑子还晕着,根本弄不明白这其中的奥秘。
“可能是有了一个参照物吧,管他呢,老子也不懂!既然顺着一边儿走就能换路线,那咱们再顺一次呗,多走几次不就出去了!”
我一听还得赶路,不禁有些虚脱:“还要走那么久啊……”
“人家残疾人都能走,你小屁孩一个还抱怨什么!”耗子白了我一眼,上前吹灭了那盏扰人视线的长明灯,“就当做个标记吧,一会儿如果灯亮着,就是换了路线,灯不亮就是咱们又回来了。”
我薄薄的鞋底早就磨穿了,脚前掌全是水泡。
可耗子别说袜子了,连裤子都没有,林医生又一瘸一瘸的拄着灯架,和他们相比,我实在无法抱怨什么。
沿着外壁又是一圈下去,我难过的想流泪。
不是说顺着一边走就能出去吗?为什么这盏灯也是熄灭的……我们又开始原地打转了!
“一步也走不动了!”我噙着泪花狠瞪着耗子,“你赔!坑我一圈的路程,我都走瘦了……”
“多运动促进骨骼发育,说不定你能长到一米八大个子呢!”
“坑人!”
“外圈不行,走内圈试试吧。”林医生丝毫不气馁,也不管我的死活,朝耗子点了个头,就贴着里面墙壁一瘸一拐的走开了。
“嘿嘿,我也走了哦!”耗子边跟上林医生边做了个召唤小狗的手势,“来来,小六一,追上来老子就背你怎么样?”
我一听这个条件诱惑十足,赶忙把破烂的运动鞋也给甩掉,撒丫子扑过去。
耗子始终保持和我两步的距离,既不破灭我的希望,也不给我抓住他的机会,紧两步、缓两步的引着路,不知不觉竟然又绕过了一圈!
墙壁里还是嵌着一盏灯,但这盏灯是亮的,我们又成功进入了另一个圈圈中!
我心里一松,赶紧躺下休息,一路跑的快大脑缺氧了,眨眼间天花板上都浮现出星星点点的视觉光斑。
我闭上干涩的双眼,这段路途在我脑海里形成了大大泡泡卷的形状,它们不停地卷啊卷,绕啊绕,一直通往天上,渐渐形成了一幅奇妙的图画。那是美术课上见过的,抽象大师梵高的《星空》。
我好像睡着了,也好像还在前行。
行进在那些顺时针和逆时针的线条中,走啊走啊走,还是看不到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