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7月16日,奥运会开幕式带妆大联排正式在鸟巢全面展开。观众只有相关领导、奥组委专家和内部创作人员。
联排时间严格按照8月8号正式开幕的时间来进行,从晚上8点到10点。辛欢不能入内场,在外面一直等岳映天到表演完毕。
所有参演人员汇成浩浩人海,从出口有秩序地出场。辛欢远远地招呼岳映天上车。
远远地,隔着乌泱泱的人头,和郁的面容不期然撞进她的视野。
BJ7月的夏夜燠热难耐,粘稠的风吹来,非但吹不走汗意,反倒将粘腻更紧地裹住周身。
她敏-感地连忙别开了头,只询问岳映天,今晚的表现是否满意;场面好看么?看到了什么明星……
人潮人海浩浩汤汤从她身边流过,和郁被人海裹挟着也一同走过。
青花月三人各自冷冷地盯了辛欢一眼,倒是钱未然停下脚步来打了个招呼之后,便也急匆匆离开。
岳映天凝着她:“……你在听我说话么?”
辛欢连忙回神,好强地笑:“当然。你接着说”
岳映天一瞬不瞬:“我都说完了。”
“哦?”辛欢伸手扶了扶额:“呃,对不起,拜托你再说一遍。”
“不用了。”岳映天抿紧嘴唇:“我也累了。干脆你想知道什么就问我什么吧,问完了,我们也好都安心回去休息。”
辛欢叹了口气,便直接问:“……青花和月他们唱了什么?”
岳映天无声望了辛欢几秒,才垂下头去说:“跟我们一样,都是《江山万里图》。”
“什么?”辛欢一惊:“这是什么意思?是说你们两个团体合唱一首歌么?”
“不是,”岳映天眼睛里流转过夜色灯火,朦朦胧胧地看不清他眼中喜怒:“是我们两个团体,最后将从中选一。”
“什么意思?”辛欢十分惊讶。
“就是字面意思。”岳映天遥遥望向人群消失的方向:“我们虽然都各自跟奥组委签了协议,但是最终谁表现好谁才能上;不到8月8号晚8点,就谁也无法肯定到时候究竟是谁上谁下。”
辛欢盯着岳映天的神色,她自己也说不清问什么地问了一声:“真的?”
岳映天淡漠回望:“当然是真的。不然你还有其他答案么?”
她当然暂时也没其他的答案。
夜色渐深,保姆车无声地在公路上奔驰。不知是累了,还是同样也受到了青花和月的刺激,车上的水墨天华几个人都很沉默。
窗外奔驰过的车子里,透过车窗里昏黄的灯光,不时看见里头浓妆而兴奋的演员们。他们都为自己能有幸参与到奥运演出里而兴奋难抑制,仿佛只有水墨天华团队这边如此沉默。
前方红灯,所有车子停下。赵玉华有意无意地推了于墨和商若水一下,示意让他们两个看隔壁停着的车子。
辛欢便也下意识跟着回头去望了一眼。
是一辆房车,里面没开灯。只是车窗开着,橘黄的街灯光筛落进去,照着里头坐着的两个人。
和郁和骆青柠。
两人面对面坐着,和郁仿佛有些累,闭着眼睛。骆青柠用化妆棉帮他卸妆,眼神专注。
放下一片用过的化妆棉后,骆青柠却还没能收回感情,忍不住再伸手抚上和郁的面颊,眼神痴迷……
辛欢只觉心尖窒闷一痛,赶紧错开目光。
赵玉华轻哼了一声,扭头正撞上辛欢的目光。辛欢蹙眉垂眸,赵玉华奚落地一笑。
来不及看清接下来的情景,不知道和郁是会任凭骆青柠摸下去,还是会抗拒……前面红灯转绿,车子迅速启动,将旁边的车子落下很远,再也看不见了。
辛欢控制着自己,不可以扭头去看,更不可以流露出半点情绪。
赵玉华轻声说:“辛小姐,听说你跟和郁还是亲戚。论辈分来说,你还是他小姨……呃,你带着我们跟自己的外甥打对台,你不为难么?”
夜色吞涌,赵玉华的语气轻缓,吐字也是一个字一个字和缓地说。
辛欢没回避赵玉华的敌意,淡然一笑:“亲戚又怎么样?由古至今,同门操戈、骨肉相残的故事还少发生了么?亲戚和亲戚,也许有的根本就是天敌。”
赵玉华闻言勾着唇角打量辛欢,而辛欢则悄然劈开一缕目光去望岳映天的反应。
商若水倒是说了句公道话:“辛小姐这些日子为咱们费的心、尽的力,咱们都看在眼里了。现在是时候团结一心把演出做到完美,P掉青花和月。这些事关怀疑的话,就别随便说出口了。”
车上众人都惊讶地望了商若水一眼,各自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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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到8月,辛欢亲自跟着水墨天华,陪着他们参加每一场排练。也同样每次都见到青花和月的同出同进。只是每次和郁的目光投过来的时候,她都恰好避开目光,或者顾左右而言他,或者走到岳映天身边。
和郁的面色一日比一日暗沉,到7月的最后一次彩排,他在走过辛欢身边的时候,竟然就当没看见她一般,眼神一时都没有投向她,径直走过。
跟在后头的骆青柠见状,隐秘一笑追上来,甜甜地喊:“小哥,等等我。”
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和郁身边,跑得急了,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一滑,险些跌倒。她娇声惊呼,伸手去抓和郁。和郁回眸,伸手握住她的手……
辛欢笑了一下转开头去。
她也没买票,就不看这免费的戏了。
可是事与愿违,她懒得看戏,骆青柠还偏要主动走过来给她演。
两方艺人都进了排练厅去,门口的工作人员把他们都给拦下,不准进。骆青柠便猜着高跟鞋花枝招展地向她走过来,一脸清丽无方的笑:“小姨,你也来啦。”
外头这么多人,辛欢便一笑伸手:“用我搭个手不?别又摔倒了。”
骆青柠便越发得意地笑:“原来小姨方才都看见了啊!哎,也怪我瞎操心,怎么会以为小姨真的是一点都不介意呢?”
骆青柠拉着辛欢的手,亲亲热热地凑过来,低声说:“小姨不是不介意,小姨从来都是装作不介意。”
辛欢就乐了,也回握住骆青柠的手:“那又怎么样呢?其实我装作不介意,你反倒更加介意才对吧?你倒是巴不得有一天我真的不介意了,你只能等到那样的时候才有机会……”
“谁说的!”骆青柠也不示弱:“……小姨其实我要谢谢你。谢谢你一路扶持着岳映天走到今天,才让姨妈和姨丈都开始不能不注意岳映天。小姨其实你不知道和家的一个规矩,和家的子孙要想正式执掌家业,必须得有了婚约才行。”
骆青柠笑得明丽:“现下为了防备岳映天,姨妈和姨丈便不得不提前让小哥学着接手全盘家业……那小姨说,如果现在就需要给小哥找个适合结婚的人的话,姨妈会选谁呢?”
“你想说是你么?”
辛欢心下一黯,面上却毫不显露,依旧笑得开怀:“如果你对婚约这件事儿这么在乎,那我强烈推荐你看看我爸和我妈的故事。如果两个人不够爱,那么即便结婚了就等于是幸福的彼岸了么?小青,别傻了。”
骆青柠咬牙:“你以为我是林小姐那样的性子?小姨,你多虑了。如果能结婚,我就有本事让那婚约永不失效,我就有信心拢住他的心。”
辛欢反唇相讥:“……那你还是现在先拢住了他的心给我看,不必一竿子支到婚后那么远。”
“你!”骆青柠被戳到痛处,面色涨红。
辛欢轻轻推开了她的手,傲然一笑:“找准自己的立足点之后,再想着向前冲这回事吧。否则,你还没等冲锋,就先趴下了。”
“你……”骆青柠还想说什么,结果脚下莫名一滑,整个人重心后仰,狼狈地坐倒在地!
她狼狈地想要起身,一抬手却蓦然发现自己满手的血红……骆青柠吓得大叫:“血,血啊!”
不光她的手,她这个结实的腚墩坐下去,整个裙子后面也都染上了一片血红,就像女孩子大姨妈忽然泛滥了似的。
丢人丢到家了。
辛欢看都没看她一眼,更没伸手拉她,而是捂着嘴表示恶心地退避三舍。
怪谁呢?谁让刚刚骆青柠太过专注扯着她手腕近距离地大眼瞪小眼,都没看见她另外一只手从包包里掏出大红的指甲油,不小心地洒到她脚后跟的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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