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熟悉的一大一小,郝强本就不怎么美丽的心情更糟糕了。
来人正是刘梅和金蛋,金蛋还是老样子,似乎是习惯了光头,脑门看起来更亮了。
刘梅则是比之前瘦了很多,大圆脸都变成了椭圆脸,脸色苍白,一看就是大病初愈。
“什么事?”他压着火气淡淡问道。
“我...”刘梅张了张口,似是想说什么,嘴唇哆嗦,话在喉头打转,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一旁,金蛋见她娘又卡克了,无奈的叹了口气,稚嫩的小脸上顶着不属于这个年龄该有的成熟缓缓冲郝强鞠了一躬。
“叔,谢谢你救了我妈。”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妈弄了淋巴肉卖,那老头也不是我们指使的,我发誓!”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刘梅身后拽过被她攥的死死的袋子,双手托举着递向郝强。
郝强没接,只是平静的看着他:“不是你指使的,难道是老大爷自己认错人了吗?”
壮汉一家已经把他那天盒饭的损失给补偿了,也道歉了。但老汉的确不是一开始就打算陷害他们的,是一个男的和他说,郝强有钱,人也好说话,想要赔的更多就找他。
金蛋脸色一僵:“是我爸,但...我真不知道。”
“是啊,小强,我刘梅虽然缺德,但我做的事我承认,这事真不是我干的啊。”
郝强都听笑了。
原来她也知道自己缺德啊。
“还有事吗?没事别挡路,东西你们拿回去吧,我不缺这点。”郝强说着,身子也往旁边错了错,避开了金蛋。
“这是我们一片心意,小叔,我和我妈真的是来道歉和感谢你的。”金蛋十分着急,一边说着,还打开了布袋的口子:“都是下午在供销社那边买的,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你道歉我就一定要接受吗?”郝强淡漠的看着他。
金蛋哑然。
郝强挑眉:“还准备道德绑架我?嗯?”
金蛋彻底沉默了。
他这个二叔,好像真的和一样完全不一样了,不仅性格强势了,脑子好像也聪明了?
难道人都得受刺激才能变聪明?可他娘...
金蛋看向她娘,刘梅正一脸肉痛的盯着那兜子吃的。
但最终,似乎还是下了什么决定,她没伸手去把东西拽回来,而是看向郝强,带着祈求开口问道:“强啊,嫂子知道之前对不起你,但嫂子现在实在是没办法了,到处都找不到你哥,你能帮我找找吗?”
“找郝建?”郝强蹙眉,这都过去快半个月了,郝建竟还没回去?
“是啊,你也知道咱爸那个抠货,除了郝文化外好像其他人都不是他亲生的似的,郝萍萍只给我付了手术费,剩下的药费和欠别人的钱,我都是打的欠条。”
“可我现在身体坏了,就算是每天做工也挣不了不少,嫂子也不求你别的,你若是知道他在哪,让他回家行吗?”
刘梅说着说着,腿一软,就要给郝强跪下。
郝强连忙拦着她,正要开口,林美珍从屋内走了出来,看到刘梅,淡淡问道:“你为什么不报警?”
刘梅一愣:“啊?”
林美珍继续说道:“人已经失踪这么久了,已经可以立案了,至于钱...”
郝强接过妻子的话头:“钱你去找郝大勇,一哭二闹三上吊,他不给你就吊死在他家门口。”
“啊?”刘梅彻底呆住了。
金蛋也是震惊的张大了嘴巴:“这...”
郝强奇怪的看了他俩一眼:“这不是你妈擅长的手段吗?对我就会用,对你爷爷就不会了?或者你再延展下,去郝文化大学门口上吊,缺路费的话,我可以借你们,但,有利息。”
刘梅灰寂的眼珠子再次转了起来,金蛋也是若有所思。
...
刘梅和金蛋离开后,郝强也出了门,在公厕里换了身衣服,便又溜达到了面粉厂。
围着面粉厂转了一圈,他溜达到了传达室,轻轻敲了敲老大爷的玻璃。
“找谁?”大爷放下报纸,狐疑的看向外面。
郝强咧着一口大白牙,从兜里摸出了一根华子递了过去。
“大爷,聊会儿?”
大爷瞥了眼华子,又瞅瞅郝强:“聊什么?咱们这可是国家单位。那些乱七八糟的可要不得。”
郝强连忙点头:“我懂,我就是想问问,咱们厂最近招人不?我要是想来这里上班,该咋弄啊。”
说着,郝强挠了挠头:“俺今年想结婚,家里还算可以,但女方家说了,这要是没个正经工作,就不同意俺们的婚事啊,说小买卖不靠谱。”
听到郝强的话,大爷点了点头:“人家担忧的也没错。”
“不过我就是一看门的,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郝强立刻摇头:“这看门咋了,这工作多重要啊!再多的人才和货品不都得从这里进出?这要不是领导信任,哪里有资格在这里坐着呢?”
“呵,你小子会聊天。”大爷笑了,环顾了一下周围,确认没人后,这才从郝强手里接过了烟。
他也没抽,而是夹在了耳朵上,见状,郝强忙又给他递了一根,并贴心的从兜里摸出打火机,给他点上。
“嗯...是正品,你小子果然家境不错啊。”大爷吸了好几口,吐出一串眼圈,喟叹道。
郝强微笑:“就,小买卖嘛。”
大爷也没追问:“认字不?”
郝强点头:“初中毕业。”
大爷坐直的身体又瘫了回去:“小伙子...你学历不太行啊,咱们厂去年招的都有大学生了,你最起码得高中毕业啊。”
闻言,郝强低下了头:“俺也想上大学,但学不明白呀,那数学听的跟天书似的,英语更是跟鬼画符似的。我也不求能当技术员啥的,干苦力也行啊。”
“而且...而且我听说咱们厂厂长,好像也是初中毕业,我想,可能学习不好,只要我够努力...”
“厂长?你说哪个?”大爷嗤笑了一声。
郝强面露震惊:“不是就一个厂长吗?还有好几个吗?”
见郝强一副没见过世面样子,大爷越发的觉得心情舒畅:“这正厂长,的确是只有一个,人家是大学生!从省城来的,但这副厂长嘛,可是有好几个。”
“你说的初中毕业的...应该,是贾副厂长吧?”
“对对对,我报纸看到的好像就是这么个名字。”郝强也不是瞎说,面粉厂作为本地的龙头企业,那是经常上报的。
闻言,大爷笑得更意味深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