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思索了一晚,菊花奶奶就决定和郝强一起走。
老太太的果决再次让郝强感到由衷的敬佩,不免想到了刘玉红,如果自家老娘也能活的稍微明白点,可能也不至于活的那么累了。
几人都是行动派,当天就把东西给收拾好了,菊花奶奶更是直接去找了村支书田富贵,提出把自己东院给村里当仓库,里面的鸡和两头牛也送给村里的学校给孩子们补充营养。
当然,她也有要求,就是她不在时,村里得帮她看着房子,不叫人进去乱翻。
老太太本就是烈士家属,而且她那个院子又大,距离村口唯一的公路还近,怎么看都是村里占老太太便宜,身为村支书,田富贵自是没有拒绝的理由。
至于牛奶,虽然他不爱喝,但老太太说孩子们能补充营养,那肯定是好东西。
“若是喝了拉肚子就别喝了,证明不合适。”老太太想起自己看的医书上写的牛奶禁忌,还不忘再次嘱咐道。
“一定要煮熟啊...”
“好,我都记下了,牛还是您的,我会找人专门负责的。”田富贵用力点点头。
他们村虽然穷,大家也各有各的心思,但对待孩子们,大家的目标和态度素来都是一致的。
只是有些封建的观念,并不是一朝一夕会改变的。比如许多人对儿子的执念,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儿子,其实也是劳动力的象征。
...
临走之前,郝强还是去了趟郝家。
这几天郝家一团糟,风雨无阻都去地里的郝大勇破天荒的没出门,就坐在门口的半拉石牙子上吸着烟。
看到郝强,他眼神复杂,有愤怒,暴躁,隐隐的,还有一抹杀意。
好像他如今的状况,都是郝强害的。
“你是来看笑话的?赶紧滚。”用力吸了一口烟,郝大勇愤恨的瞪着郝强,咬牙切齿道。
郝强越过他,径直走进院子,爹不疼妈不爱的几个侄子正在院子里打滚,浑身脏兮兮的,也不知道郝大勇和他们都说了什么,看到郝强,几个崽子齐刷刷的后退了到了墙角,但看着郝强的眼底,却是充满了愤恨。
可当看到郝强从袋子里取出香喷喷的点心时,他们眼底又溢出了满满的渴望。
“妈,不是和你说了,你的腰现在不能干这些,你真想开刀在腰上打几根钉子吗?”郝强一把抢过刘玉红手里的大木桶,蹙眉说道。
刘玉红腰椎脱出已经压迫到了神经,若不是考虑到县城的医疗水平,郝强上次其实就想让他妈做手术的。
针灸和输液,一个治疗过程缓慢,一个只是消炎止疼。
听到开刀二字,刘玉红满是皱纹的脸上闪过一丝恐惧,但下一秒,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眼底便只剩下了麻木。
她僵硬的扯出了个笑容:“强,妈没事。”
“若是...若是真的走到那一步了,妈,妈绝不拖累你。”
她看开了,也看淡了,谁对她好,她分得清。
若是她真的不能动了,郝大勇绝对不会像别人家的男人那般照顾她,给她口热饭,估计已经是最好的下场了。
她能接受,但不明白。
可能...大家都是这样过的吧。
“妈,你又说胡话了!”郝强强忍着火气说道。
“郝文化呢?死了?还是手被打断了?农活干不了,提水也不会?老子养头猪都还能吃呢。”
他是真不懂了,为啥所有人都惯着这个废物。
郝强的话让刘玉红腮帮上泛起了不正常的红晕,眼神也变得有些躲闪,许久,面对着强势的二儿子,她张了张嘴:“他...”
似乎是难以启齿,只说了一个字,她便抬起手指了指最里面的屋。
郝强一言不发推开门,屋里没开灯,窗户也是都关着。
臭倒是不臭,就是...
一个有些熟悉的画面映入了他眼睑。
床上的郝文化,脑门一半是光秃秃的。
但和金蛋之前不同,他那光秃秃的一半上面,还有着几个补丁。
听到推门声,背对着郝强的身影不耐烦的嚷嚷道:“我都说了不吃不吃,你烦不烦啊!”
“烦。”郝强淡漠开口,他抄起旁边的扫把棍子,直接把郝文化从床上给抄了起来。
“靠,刘玉红你有病吧!”郝文化怒骂道,转身回头,后半截的脏话在郝强没有温度的眼神里戛然而止。
郝强淡漠的看着他:“你知道妈有病你还躺着装大爷?真以为你自己脑袋变成两半就是瓣蒜了?”
郝文化眼睛都冒起了绿光。
郝强拓展拽他到了院子里,将水桶塞进他手里。
“打水和我把你吊河边树上你选一个吧。”
郝文化看看他,求助的目光下意识看向门口的郝大勇。
别人说这话他不信,但郝强是个疯子啊!他是真敢啊!!别说他现在这造型根本就没法出门,就算是之前刚刚理好的发型,在树上挂着,那也没几个姑娘还瞧的上他啊。
门口,郝大勇脖子青筋暴起,却也不敢冲郝强来,而是看向了刘玉红:“能不能管管你生的叉烧!”
刘玉红看着二儿子,又瞅瞅每天都嫌弃自己的小儿子,一言不发。
郝大勇气的梗住了,手里的烟枪猛地抬起,重重的落在了墙上。
“滚——你给我滚——我们已经分家了,老子家的事用不着你管!”
郝强松开郝文化,走到旁边把手洗了几遍,然后才看向郝大勇:“你的破事让我管我都不管,但我妈要是再生病,她哪里难受,我就让你俩也哪难受。”
“郝文化,别想着跑,你的学校,我不是不知道。”
郝文化更气了:“郝强!你有种现在就打死我!”
“不对,你没种,你是连儿子都没的废物!”
啪——
一声脆响响彻整个院子,就连郝强都楞了。
“你...你竟然打我?刘!玉!红!”郝文化目次欲裂,完全没办法接受这个现实。
刘玉红看着自己的手,发红的五指还在不住的颤抖着。
随即,她再次扬起手,又给了小儿子一巴掌。
“我打的就是你!谁准你嘲笑你哥哥的!你有种?你有种连自己妈都直呼其名?”
说完,刘玉红解下了自己身上的围裙,用力的胡在了郝大勇身上:“老娘天天伺候完小的还要伺候老的,得不到你们一句夸算了,还天天嫌这嫌那!”
“从今天开始,老娘不管了!”
说完,老太太先一步走出了郝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