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自己说错话,郝文化脸上闪过一抹尴尬。
就在这时,角落里,一个光头小孩走了出来,轻轻抱住了刘玉红的腿。
“奶奶,我好想你啊。”
金蛋的脑壳反着光,在阳光的映衬下,刘玉红甚至能看清自己的表情。
“金蛋...奶奶也想你。”老人伸手摸了摸孙子的头,还别说,摸着还挺光溜儿,心头那些不痛快都被驱散了不少。
金蛋扬起头,眼神巴巴的看着她:“奶,你瘦了。”
“生病很辛苦吧?”
刘玉红心更暖了,摇了摇头:“奶不苦。”
金蛋稚嫩的小脸变得极其严肃:“咋不苦,生病好苦的,尤其是刚刚痊愈,那得好好补呢,奶,二叔没给你弄点补品吗?他最近每天都买很多肉呢。”
“买肉?”
“他买肉干啥?”刘梅再次抓住了重点。
金蛋无辜眨着眼睛,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呀,狗娃就和我说,二叔每天都会去找他爹弄20块钱的肉,都是那些好位置,排骨和五花还有梅头。”
“奶,你没吃吗?”金蛋又问。
“啥?一天买20块钱的肉?那10天不就200了?”郝文化也震惊了。
这消费能力,都快赶上他了,郝强是猪吗?吃那么多!
刘玉红看着一脸单纯的孙子,总觉得哪里有点怪怪的,但一时间又说不出来。
深吸了一口气,她看向了从始至终都没关心过自己的小儿子,淡淡开口道:“你二哥和我们已经分家了,就算是他一天吃200那也是他的事。”
“分家?”郝文化彻底楞在了那里。
刘玉红松开孙子的手,弯腰捡起地上一包包散开的药剂,看着上面的笑脸,她的心莫名的被扎了一下。
再抬起头时,眼里已经没了光:“是,你哥已经不认我们了,所以你也别想着去找他要钱了,现在家里所有钱都由着你爹管,你等他回来吧。”
说完,刘玉红拎着东西回了自己屋,哪怕是从未期待过什么,在看到屋里那一片狼藉后,还是没忍住骂了句脏,捂住了胸口。
屋外。
好半晌过去,郝文化才消化了自己少了个老实人二哥的事实。
他大嫂看不清,但他却是看得清的,郝家,郝强才是那个赚钱的中流砥柱。
他爹虽然勤快,可地就那么多。
至于他大哥...算了吧。
在院子里寻摸了一圈,他目光落在了角落里,那颗闪闪发光的脑门上。
“金蛋,和小叔说说,这些天家里都出啥事了?”
......
“每天瞪三轮车去县城就给3块钱?”
“一份盒饭1.5,一天100份,那一天不就300了!”
“妈的,郝强这是发大财了啊,难怪他非要和我们分家,这就是不想带着我们一起发财!不行,我得去找他!凭啥他带着三个赔钱货吃香喝辣!我们在这里啃土豆。”
傍晚,郝家一家人围坐在桌前,刘梅听着金蛋打听回来的消息,气得直拍桌子。
郝大勇黑着脸,吧嗒吧嗒抽着烟,瞅着一个土豆都被刘梅给弄地上了,他猛地把烟杆砸桌子上,怒声呵斥道:“你不满你去找他啊。”
刘梅也不怕老头,梗着脖子就喊:“去就去!”
正要起身,金蛋扯了扯她胳膊:“妈,赚钱的不是蹬车,是卖盒饭。”
“是啊,我们也可以自己卖啊。”郝文化也跟着道。
说完,他看向他爹:“爸,要不咱们家也去卖盒饭?没道理郝强能做的事,我们做不了。”
听到小儿子的话,郝大勇脸上的褶子微微疏散了不少,他又猛地吸了口烟:“你的手是写字的,怎么能去当伙夫。”
“我可以做啊!或者让妈做!”刘梅立刻道。
她话刚说完,一只在扒拉碗里肉末的郝建就乐了:“你那饭做的,狗都不吃。”
说完,数道目光汇聚到他身上,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郝建连忙给了自己一巴掌:“呸呸呸,我说错话了,狗还是吃的,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的做饭不够好吃,可能卖不出去。”
刘梅冷笑,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我不行,那你做啊啊。”
郝建嘿嘿直笑:“我要是会,不是早带着咱爸妈一起进城了?”
刘梅冷哼一声,给了他个白眼。
“妈,你要是真想做,可以先去看两天。”金蛋说道。
“我没看过二叔做饭,但应该不难学?”
“至于做什么...妈,你人缘好,村里多打听打听,不就知道二叔都买啥了?”
“是啊,还是我儿子聪明!”刘梅眼睛一亮,使劲的拍了拍儿子的脑袋瓜。
金蛋仰着小脸,满脸崇拜的看向郝文化:“我都是跟小叔学的,小叔说,遇事要多思考,多观察。”
郝文化一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说过这话吗?
闻言,郝大勇也看向了小儿子,这么多年,也就小儿子懂他的心,只是这小孙子...
的确是有点像妖怪,太聪明了些。
......
“强哥,你那大嫂这几天一直都在打听咱们,甚至昨天还跟我们去了县城,我们在那摆摊,她就在旁边看着,她一个孕妇,我也不敢动手,咋办啊。”
傍晚,郝强正在院子里做卤味,刚子从三轮上跳下来,就急忙说道。
“她不累就让她站着吧。”郝强淡淡道。
“她不会准备也卖盒饭吧?那咱们生意肯定受影响啊。”刚子更着急了。
郝强给他倒了一缸菊花茶,笑道:“你不相信你哥的厨艺?”
刚子连忙摇头:“哥,你的手艺,不说整个省城,起码咱们县城是没人比的过的。”
郝强笑:“那你怕什么。”
“不过从明天开始,就别用之前的饭盒了,用我新弄回来那批。”
刚子疑惑:“这...有啥区别吗?”
这会儿天已经半黑了,没在阴暗里的新旧饭盒看起来并没什么区别。
“自然是不一样的。”郝强神秘一笑。
刚子挠头,也没再问,总归他听强哥的,强哥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那旧的饭盒怎么办?”他又问。
郝强沉吟了片刻,脑袋里出现了一颗光溜溜的脑袋,微笑道:“自然是...卖给需要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