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把手中一小罐的蜂蜜递给卓军:“卓大人,之前一路上多亏了有您照顾了,这是我们楚家的一点心意。”
楚家分了两大罐子的蜂蜜,这点是家里人商量之后决定单独给卓军的。
卓军下意识想拒绝,谢知却知道他的性子,不由分说塞给了他:“拿稳点,可别摔了,也不多,这点你就别给其他人分了,留着自己吃吧。”
说罢她就赶紧走,她最怕跟人推辞,偏偏这一个两个的都还谦让得不得了。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卓军心头一热,忍不住喊道:“楚大夫人……”
谢知停下脚步,回过头一笑,怕他还是要推辞,又赶紧加快步伐跑了。
卓军怔愣了一瞬,而后凝重的神色也放松了些许,摇头笑了笑。
他其实想再道个谢而已,反倒把楚大夫人给吓跑了。
他虽然关照其他人,但也不是傻子,也有自己的私心。
这点金贵的蜂蜜,自然是舍不得分给石头以外的其他人的。
队伍又赶了半天的路,平安寨的人的确熟知这附近的地带,天幕从明晃晃的青蓝变成墨蓝色时,他们终于在夜幕彻底来临之前,赶到了另一处无人的村落。
在这里,至少他们不用睡在野外。
而且平安寨那群追随王猛的汉子们也会轮番守夜。
知道谢知要给楚淮去掉胸口那块锁,王猛叫人收拾出来最大最干净的一间房出来,自己关心得饭都吃不下,跑来跟着楚家人一起在外面等。
谢知看见乌泱泱一群人,就找借口把人都赶走了。
她手里没有麻药,更没有麻沸散,生生从人皮肉骨头里取东西,她光是一想,就自己手指尖都发麻,更莫说楚淮还要亲身经历……
少年本就自尊心强,若是忍不住疼发出声音来,让外面人听见怎么办。
所以她把所有人都赶走了,唯独多要了几盏油灯来。
她端着油灯进来,放下之后,便低头看向床上的少年。
方才林氏来过,给儿子收整了一番,此刻少年的头发全梳在脑后,露出一整张还处于少年时期还未棱角分明的精致面容。
淡青色的奴字也未丝毫影响这张脸的端正俊美,是符合传统审美的标准剑眉星目帅哥,三庭五眼都仿佛是被上天精准推算后得出来的标准比例,灼灼夺目。
尤其是他这会儿在你面前是一副全心全意地信赖、毫无任何防备的表情。
那双素来沉静的墨眸犹如黑曜石般泛着光亮,直直地、期待地盯着你,明明什么都没说,又好像在喊姐姐,真当叫人忍不住对他缴械投降。
谢知忍不住就看得花痴了,她虽然不追星,也知道娱乐圈那些小鲜肉貌美如花,可领主大人直接把他们秒了!
不不不,她怎么能把领主大人跟那些花瓶比!
“大嫂……”楚淮见她一直盯着自己不动,不由垂眸。
他一垂眸,油灯的光亮在他睫毛下打出了扇形的光影。
谢知这才回过神来,赶紧轻咳一声:“没事,我是在看,你脸上的刺青颜色是不是浅了些。”
完了,她怎么能光明正大对着领主大人发花痴啊,她现在可是他大嫂啊!
美色误人美色误人。
她心里嘀咕两句,才恢复正常,又细看楚淮脸上的刺青,发现颜色的确比她第一次看到时浅淡了不少。
看来是灵泉水生效了。
而后她便将准备好的工具一一取出来。
原本她还在想,可能得借王大当家他们用来打劫的刀或者是做饭的刀。
没想到,许二当家给她送来了一包,从前平安寨里老大夫专门给人处理外伤的工具。
里面,不光有便利的刀具,还有缝合的针线。
她这才知道,原来平安寨原先的大夫已经故去了,难怪那天许二当家会对她会医术感兴趣。
虽然她的确不精通,但有空间在,一般小病不是问题,再不济,她空间里还有很多医书……
“七郎,把这个含在嘴里。”谢知拿了条干净的布巾递给楚淮,心情再一次紧张起来,“要是疼了,不能咬到舌头。”
楚淮点点头:“大嫂,我不怕疼,你放心动手。”
说罢,他便配合着顺势把布巾咬到了嘴里。
明明他才是要被撕开皮肉那个人,谢知却显得比他还要紧张,她忍不住心生爱怜,又坚定地静下心来,不让他多受罪。
将刀具和针一一先在火上消了一遍毒后,她才去摸先前在那铁环上见到的锁扣。
没想到,那看起来一按就能打开的锁扣,比她想象的还要难开,要使力气,把锁扣强行掰开才能打开。
而这又免不了会震动伤处。
不可谓不狠毒。
谢知既想控制着力度,还想把锁扣打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这一会儿掰动的工夫,少年的身体已经疼到生理性地颤抖。
长痛不如短痛,她只能死死咬着牙,使出了全力。
终于,咔嚓的一声,那锁扣终于被打开,但因为力度的原因,也狠狠地震了一下。
“七郎,打开了……”谢知终于打开,忍不住喜出望外抬头,想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楚淮。
可一抬头,就看见少年已经疼得脸色惨白,满头大汗,那布巾也已经被他咬得变了形。
可他愣是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马上就好了。”谢知紧张到咽口水,安慰着,可她很快发现,锁扣打开根本不是最难的步骤,最难的是要把整个铁环从锁骨上取下来。
虽然有大量的鲜血争先恐后涌出来,遮挡视线,但你依旧能清晰地感觉到,手中的物体从皮肉和骨头中被抽出来的感觉。
尤其是抽了一截,发现居然卡住了的时,谢知的心里都咯噔一下。
怎么会卡住?
她迟疑间,楚淮却吐出了口中的布,声音是竭力克制后的冷静:“铁环内侧有倒钩,大嫂,你找找,锁骨上有用倒钩穿过去的口子。”
谢知愕然,手颤抖了一瞬,就赶紧强行遏制住,她眼睛酸了酸,用鼻音应了一声,便开始找他所说的那个缺口。
可是好一会儿,都没能找到。
她颤着声音说出自己的推测:“七郎,缺口好像长上了…怎么办……”
就像她不敢去想,当初这个铁环到底是被怎么穿上去的那样。
现在她突然也不敢去想,自己到底该怎么把它取出来。
那些人,他们怎么能这么歹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