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好像也能做生意了,前段时间四婶用鸡蛋从镇子上换了一些糖回来,没要票的那种。”大事件和时代发展方向杨东旭能把握下,可这种实打实的细节他是一点都不知道,只能结合自己现在知道的信息说一下。
“哦.......那你是什么想法?”周义仁继续问道。
“我想让大爷爷弄点鱼去镇子里,看看能不能卖给供销社,或者换点其他东西。比如说镇子上不是有个纺织厂吗,我们可以用鱼和他们换点布。城里人吃鱼也要票,我们不要票,他们应该给换的。”
这些话不再是杨东旭的胡扯,而是在得知村里不断有人拿东西开始去镇子里交换之后就有的想法。不过一时间他又不知道怎么和大爷爷说,并且大爷爷的巴掌也挺疼的。
听完杨东旭的话,周义仁面色有些趁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对他摆了摆手今天的课业提前结束。
杨东旭离开农具屋没多久,周义仁眼中透露出坚定的神色,起身在一堆报纸中翻找起来,最后拿着几张报纸向大爷爷家走去。
那不是人民日报等一些全国性的报纸,而是皖省的报纸,其中最大的一个篇幅正是最近皖省承认包干到户,并且大力推广的报道。
不一会儿周义仁回到自己的住处,大爷爷则是急忙忙去了区里,没错没有去镇子上,也没有去乡里,而是直接去了区里。
当天色渐晚的时候,几辆自行车出现在杨家村的土路上陈为民来了。
“这就是老师新收的学生?”看到自己老师让去喊的人竟然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屁孩,陈为民脸上有点惊讶。他虽然早听说自己老师收了个学生,但没想到自己和老师谈大事的时候,老师竟然让人把这个小屁孩叫来旁听。
陈为民虽然是周义仁的学生,但并不是标准的知识分子,虽然他也是有学问的人,但相对于学者范的周义仁,他则更加趋向于仕途。
在陈为民看杨东旭的时候,杨东旭也在看他。不同于自己老师周义仁那种学者儒雅的感觉,个头大约只有165的陈为民看上去要强势的多,尤其是那一双小眼,认真起来格外锐利。
“别小看他,皮着呢。”周义仁开口说道。
话语虽然有批评的意思,但任谁都能听出语气中的得意。没错就是得意,别看周义仁每天除了教训杨东旭,就是教训杨东旭,甚至会动用竹板体罚。
可对于杨东旭这个学生他却极为的满意,尤其是每当让杨东旭看完报纸之后,时不时总能听到的一些浅显,却能够和时代大方向相互结合的言语。周义仁在心里对自己这个学生可是极其喜爱的。
“哦!”听到自己老师的话,陈为民不禁认真打量杨东旭几眼。自己老师的脾气他知道,可不是一个轻易夸人的人,更别说得意了。
可惜他没有什么透视眼,也没有和杨东旭朝夕相处,因此无法从这个穿着补丁衣服的小屁孩头顶上看出犹如佛祖一样一道道的光圈。
“时间长了你就知道,我们开始谈事情吧。”周义仁指了指自己身边,杨东旭跑过去坐在了他的旁边。陈为民的秘书走了出去站在距离门口稍远的距离,杨东旭的大爷爷和陈为民一样坐在一个小凳子上。
谈论的事情很简单,但让杨东旭很惊讶。周义仁竟然提议开放农村市场,不让区里鼓励,但需要区里默认不打压。
交易的东西也都非常简单,就是农村的一些鸡蛋,野物和鱼什么的,粮食暂时不能动。但交易过程中不用票据只用钱,让陈为民皱起了眉头。
因为这开不是什么小事儿!
......
一直谈到大半夜,陈为民没有留下来过夜,拿着杨家村唯一的家电,大爷爷家的手电筒带着秘书连夜赶回了区里。
那一夜深谈之后杨家村又恢复到了平静中,杨东旭回家之后着急的父母并没有询问什么,显然得到了大爷爷的叮嘱。
带妹妹,中午继续学习的生活又过去的半个月的时间,期间陈为民只来过一次。之后再也没来过。半个月之后的一天去了区里一趟回来的大爷爷突然召集村子里的男劳力开大会。除了几个有点老年痴呆的太爷爷之外,每一家的顶梁柱都被叫了过来。
“这样会不会出事?”杨东旭的爷爷杨兰真吧唧着烟袋,在大爷爷说话之后有些担忧的问道。
杨东旭家里和爷爷家有点不对付,准确的来说是杨妈和杨东旭的奶奶不对付,自古婆媳之间就没有和平过,所以除了逢年过节的走动之外平常根本不说话。
从小杨东旭的记忆中就有不少,自己父亲被叫到老宅爷爷家,回来就会和自己母亲吵架,甚至动手打架的例子,所以和自己爷爷家从小他也不亲。
不过不管平常关系如何,又有怎样的矛盾,听到大爷爷点名让杨东旭爸爸参与这件事情。杨东旭的爷爷还是很为自己儿子担心的。
其实现在农村的婆媳关系主要不和都是因为物质,比如说分家的时候爷爷奶奶很抠门,连个桌椅板凳都不给。又比如说杨东旭的父母想要杨东旭奶奶帮着带孩子他们好干活。
可杨东旭的奶奶却不想带,想要做一些针线活,又或者下地干活多点收入,总之都是因为一些在后世看来鸡毛蒜皮的小事,此时却关系到切身利益互不退让变成了大事。
“能出屁的的问题,这件事情上面......”大爷爷没好气的说道,不过差点说漏了嘴,于是磕了磕手里的烟袋:“事情就这么定了,明个儿下河捕鱼,现弄两百斤,一家一个鸡蛋,明个晚上之前都送到这里来,后个儿天不明就出发,我也一起去,回去后嘴上都给我有个把门的,谁乱嚼舌头根以后死了不准埋进墓地里。”
大爷爷拿出了村里一把手的威严,不再听其他人的意见做出了决定。
“要不你明个儿和大爹(农村对大伯的称呼)说,你不去,让他换人吧?不,现在就去和大爹说。”晚上躺下睡觉的时候杨妈总感觉自己心里有些不安生。
“大会上大爹都拿好注意了,这个时候反悔以后我们在村子里还能抬起头吗?”杨爸有一些意动,但还是摇头拒绝。
“以后在村子里抬不起头总比你出事好,你要是出事了我们家怎么办?”杨妈开始抹眼泪。
“应该不会吧?”杨爸这个时候也不免有些心怯,不过想想大爹单独和自己说的话,小声的凑到杨妈耳边说道:“大爹说了,这件事情是专员同意的,也已经打了招呼的,那边都安排好了。”
“真的假的,大爹不会糊弄你吧?”杨妈还是有些不放心。
“大爹不是那样的人,要不这样吧,明个晌午捕完鱼,我去你娘家问问咱爹的意见,他要是也不同意,后天我就装病不去镇里了。”杨爸想了一个比较保险的做法。
“那行,明个你好好去问问。”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大爷爷就开始组织人在刺槐河中捕鱼,没费什么事情,河里的鱼都快成精了个头都很大,没多长时间鱼就弄够了。
弄了几口水缸把鱼装进去倒点水,让鱼别死了。大爷爷把周先生请过来开始记名字,谁家拿鸡蛋过来按上手印,一开始不少人畏畏缩缩,大爷爷发一通脾气没人再敢磨叽。
虽然这个年代物质极具匮乏,可一家一个鸡蛋还是能拿得出来的,毕竟这是农村每家都有养鸡的。
杨爸去了一趟老丈人家,得到了什么消息杨东旭不知道,不过却把杨东旭小姥爷带了回来,第二天一早和队伍一起出发去了镇里。
今天的杨家村格外安静,勤劳的村民都没下地干活,坐在打谷场的树荫下面。等到晌午去镇里的队伍还没回来,出人的几家妇女开始抹眼泪,其中就有杨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