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夜色渐浓,街头四处已点亮花灯,左边一个老者摆着投壶兑奖的摊子,口若悬河。右边一个妇人抱着孩子与一个商贩讨价还价,几文几文地争执。
“好热闹。”
自从殷云子过世后,左一目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热闹的场景了。
荣国更是因为战乱,残破不堪,百姓们生活艰难,脸上不见喜色。
左一目心中生出几分兴趣,决定在这灯火通明的集会上,好好逛一逛。
闹市,人来人往,有戴着大头娃娃的游神队伍,也有耍着风火流星的杂艺老人。
再往前,几个汉子撑起油布,搭起一个简易的台子,似乎要有戏上演。
围观的人兴致勃勃,纷纷围拢上去。左一目想起他的师父虽然沉默寡言,但却喜欢听书看戏。
每到一个地方,如有演出,他必定会走过去观看。
左一目曾问过:“为何不加紧赶路?”
殷云子简单回道:“修士要有生活。”
“梦回莺转,乱煞年光遍,人一立小庭深院。注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
走到台前,一小小女童已经登台演唱。那女童嗓音婉转,身形、手势、眼神却都略有不足。或许是因为年纪小还没练到家,但在这个年纪能有这样的功底已算是天赋俱佳。
曲终人散,左一目转身正要离去,左耳一动,忽闻几声斥责。
“你这小妮子,我是怎么教你的?这么大场合你也给我出纰漏。”
左一目循声望去,透过后台的幕帘,看到声音的出处。
是个中年男子,长了一副大小眼,肚子滚圆,身上衣服色彩鲜艳,看来就是这戏台的主人。
他狠狠地掐了一下唱曲女童的腰,家里有戏服挡着,即便是受了伤也无人看见,不耽误挣钱。
“下次再不好好唱,就把你卖到妓院去。不然,就想想你那断手断脚在街上乞讨的哥哥!”
女童一脸吃痛,低着头,豆大的泪水不停从脸上滑落,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左一目皱起眉头,本欲上前。
可没等他行动,一年轻公子,出声斥责道:“光天化日之下,你怎能这样对待一个孩子!”
老板正在气头上,看也没看,提声回怼:“我教训自家孩子,关你屁事!别多管闲事,否则…韩二公子!”
老板顿时吓了一跳,颤抖着说道:“原来是您呐?”
“这孩子我要了。”韩二公子拿出一锭金子扔给了过去。
老板捡起金子,连忙陪笑:“您要是看上这孩子,早说呀!还用得着给什么金子。小妮子,韩二公子看上你了,这是你的福气,快过去吧,好好伺候!”
说完,他转过头,把金子放进嘴里咬了一口,然后迅速揣进兜里。
韩二公子看着眼前瑟瑟发抖的女童,心生怜悯,轻声安抚:“别怕,以后就跟着我吧。”
见女童得救,左一目便没再出手,正欲转身离开,忽闻身后有人呼唤。
“左真人,好巧,不想在此处又遇见阁下。”陈宗师笑脸迎来,指着身旁年轻公子道:“此乃我家二公子韩景言,品行端正,天性纯良,乃新任少主。”
“嗯。”
左一目微微颔首,作势欲走。
孰料,韩景言竟热情上前道:“原来阁下便是陈宗师口中那位道法高玄的左道人。我代家兄为之前的无礼,向您赔罪了。”
“无妨,我也杀了你家良仆,算是两清。”
“左真人,听闻您自山那头而来,想必尚未落脚,不如到舍下小住,也好让我略尽地主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