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转千年,现世同样宽广无边,人类的文明之火,还远远无法照亮每一个蛮荒的角落。
漫无边际的丛林,漆黑的阴影里,未知所包裹着的,不只有宝藏,更多的,是荒古遗留的死亡和恐怖。
一个白衣剑客,穿过森林,他转头观察着四周。
阳光艰难地穿透,支离破碎的树冠,斑驳地洒在破碎的地面上,只剩下断壁残垣,枝干扭曲断裂,叶子散落一地。
地面坑坑洼洼,有些地方甚至出现了深深的沟壑。泥土被翻起,裸露的树根如同受伤的脉络。
有些是巨大的脚印,有些,则像是被巨口吞噬,像是……巨大的牙印。
死寂、空旷……
但不管怎么说,他都距离目标,更近了一些。
“饕餮……那是什么?”
盖聂捏紧手中的长剑,他已经是当世最强的剑圣了,但他明白,还远远不够,他的剑术还有瓶颈,他需要更强,超越一切,包括……现在的自己!
为此,他需要寻找一个契机,挑战一个……人类之外的存在。
饕餮,不知从何而来,自出现以来,它已经摧毁了不计其数的部落和村庄,曾经有武林义士、军队,前去讨伐。
——但没有人能活着回来,所有成功见到饕餮的人,都消失了,尸骨无存!
只留下一片……几乎被削平的地面。
“我能赢吗?”他问自己。
一片落叶,从树梢飘落,从他的眼前掠过,盖聂眼中,闪过一缕剑光,下一秒,那片落叶,悄无声息地变成两半。
“当然可以,它永远不可能抵挡我的剑锋,无论——它是什么!”
盖聂将目光投向侧边的树丛,那里,传来微弱的脚步声。
下一刻,一个猎户打扮的青年,走了出来,他身材匀称有力,但露出的身体表面,却看不到丝毫的伤痕。
“你怎么还在这里?”
盖聂皱了皱眉问道,事实上,进入森林几千米内,仅有的几个村庄的居民,都已经逃光了,他没想到还能有人留在这里。
可能是……还没有得知真相的猎人吧?
“饕餮可能就在附近,想活命的话,你就向那个方向逃。”盖聂指了指自己身后的方位,向着青年示意道。
“饕餮?”
刚刚打猎回来的墨殇想了想,问道,“你找它干什么?”
“我乃剑圣盖聂,欲试剑于此凶兽!”盖聂将手扶在腰间的剑柄之上,说道,“你见过它吗?”
“嗯,见过,但你还是请回吧。”墨殇说道。
“为什么?”
“因为你来晚了,它已经死了。”
……
一片寸草不生、只有土石砂砾的荒地间。
盖聂见到了饕餮,他寻猎了半月之久的对手,那头传说中的凶兽,它就躺在……
眼前荒地的乱石堆间。
它的身躯,如同丘陵一般庞然巨大,盖聂站在旁边,身高竟都不如其一只前爪,毛发,像钢针一般细长蜷曲,身体形态,像一只巨大的山羊。
它的四肢腋下,均长着数颗布满血丝的兽瞳,而灰黑的四肢前端,却没有半根毛发,与人手相近的四爪前端,延伸出剃刀一样锋利、一人高的指甲!
但它的脖颈之处,头颅不翼而飞——
只剩下了一个巨大的切面!
黑红腐臭的血液,像山洪一样从它黝黑的体腔内倾泻,在地面的凹陷处,汇聚成一片充斥着恶臭的浑浊血池!
它就是饕餮。
这样富有冲击力的场景,让本有所疑虑的盖聂,终于确认了它的身份。
“它……死了?”盖聂喃喃着,心底突然空落落的,“是谁,杀死了它?”
“我杀的。”一边,墨殇抬眼看了看盖聂,说道。
“你说……什么?”盖聂一愣。
“如你所见,我现在是一个猎人。”
墨殇向盖聂展示了一下,自己背后背着的袋子,里面装着一些鸟兽。
“和这些一样,饕餮也是我猎物之一,我昨天刚刚杀掉它,它的头,还放在我家后院里,你要来看看吗?”
……
“朋友,在下有一个不请之请。”
墨殇的木屋旁,盖聂眼中闪动几下,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正对着墨殇,抱了抱拳。
“你能猎杀饕餮,武功,定不是泛泛之辈,可我却……无法看清你的虚实。
能否给予我一个机会,让我……与阁下切磋一番?”
“好啊。”
墨殇笑了笑,想抽出腰间的骨刃,但想了想又插了回去,从一边取来一把普通的柴刀。
“谢谢,那在下……先得罪了!”
盖聂看着墨殇换出柴刀,眼神之中,只有剑光,并没有丝毫羞恼和波动,无论对手是谁,他都只会——全力以赴。
将手握在剑柄之上,慢慢抽出,滔天剑意,从盖聂周身轩然而起,天地一静,草木、风气,尽皆随着他缓缓亮起的剑锋移动,随后——
剑出如虹!
然而数息之间,盖聂手中,那柄剑气缠绕的宝剑,就被那把并不起眼的柴刀击中锋侧,劲力荡然溃散!
当啷——
它掉落在地上,随着剑锋悲鸣一同熄灭的,是漫天的剑意。
“什么!?”
盖聂难以置信,他难以相信,自己穷其一生的剑术,被如此轻易地击败。
如此……可笑,不堪一击。
武林之巅,千古剑圣就像是……一个无力的幼童!
“你到底是……谁?你的剑术这么厉害,我为何……从没有听说过你!?”
“因为只有真正见到我的人,才能记住我。”
墨殇摇了摇头,解释道。
事实上,过去的数千年,他也并非离群索居,他与人类的交流,并不算少,但认识他的人,仅仅只限于见过他真容的人。
而未曾谋面者,即使通过文字记载了解墨殇,但他们,却无法生出将这些信息传播的欲望。
墨殇,就像是一个隐于世间的幽灵。
神明之貌,难以言表。没有历史,只有褪色的传说。
“不要灰心,你的剑术,在我所见过的人中,已经可称得上是最强的了。”
盖聂看出墨殇并未有更进一步解释,也没有在意,为此,他在意的,只有一个,一向如此。
唯剑而已。
“大师,此前多有冒犯,还望海涵,能否允许我——”
盖聂低下头,面露谦恭之意,
“拜您为师,学习……剑术之道?”
“但我之道,并非剑术一途。”墨殇皱了皱眉,“我也从没教过别人,恐怕教不了你。”
“无妨。”盖聂说道,“剑道,当由我亲自辟行。大师之武,通天彻地,人不能及也!
在下即使能够学到分毫,也能让剑道,受益匪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