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士饶命,义士饶命啊——我之前是鬼迷心窍,所以才没有听您的话啊!这次我真的错了,我一定体恤百姓,开仓放粮,做一个好官的!”
当墨殇从门外进来时,便看到了眼前这一幕。
巡抚高权,正跪在墨止澜面前,磕头如捣蒜,砰砰作响。
墨止澜的长剑,抵在高权满是肥肉的脖子之上,寒光闪烁,杀意凛然。
“我好像记得,上次你在我面前,也是这样说的。”
墨止澜声音冰冷,看来这一次,他不再是那么好糊弄了。
“但上一次,你非但没有照我说的做,还请了两个武林高手当护卫!”
高权一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一边心中暗骂,这些给钱就请来的所谓武林高手,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废物!
“墨爷,我错了,错了啊!”
“呵,也罢,这一次,我看着你,看看你都还能做些什么?”墨止澜冷笑一声说道。
看到墨殇进来,墨止澜顿了顿,询问似的看了看墨殇。
“没关系,你先问。”墨殇摆了摆手,“那两个地榜高手,已经被我引走,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
墨止澜点了点头,重新看向高权,厉声说道,
“首先,你必须停掉百姓的劳役,停止修筑那些没用的寺庙、祭坛。”
可谁知,高权听后,却是一愣,他颤颤巍巍地问道。
“那个……义士,别的都好说,只是这个……能否通融一下?”
“什么!?”墨止澜瞪大双眼,问道,“今年饥荒,之所以发生,正是因为劳役繁重,十室九空,百姓无力耕种。
可你为何偏偏——不去停掉劳役?”
高权沉默良久,恐惧与纠结,两种神色在脸上交织变换,终于,他直起身来说道。
“义士,此事,你有所不知。”
“你欺压百姓……难道还有什么隐情不成?”墨止澜皱眉问道。
“是啊,这都是迫不得已,你想想,我让百姓修筑祭坛、寺庙,对我而言,又有什么好处?”
高权叹了一口气,抹去脸上的泪水,苦笑着说道。
“你可能觉得……我是巡抚,权倾一州,但只有我知道,我只是个被推在台前的傀儡罢了!”
“那是谁——”
“义士,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不是吗?”高权伸出手,指了指天上,“当今天下,能让一枚棋子,成为巡抚的,又有多少人呢?”
猜想,对于墨止澜而言,就如同晴天霹雳,连带着一些,他坚信的认知,都被劈得粉碎。
“不可能!大烜开国至今,传承三百年之久,当今天子虽不如其父,但也从未有过昏庸无道之举!你休想骗我!”墨止澜额头青筋暴起,他厉声喝道。
“义士,冷静啊!义士!我没有骗你的必要啊!”
高权慌忙求饶,然后接着说道,“我知道,我一直在百姓口中风评不好,那么多才子文人,但凭什么轮到我——这个‘大贪官’坐到这个位置上的啊?
这说明……陛下让我干的,不是治理,而是——”
说着说着,高权的声音愈加微弱,他抬头看了看墨止澜,又说道。
“义士,我怕死,但若是停止了修建,皇上他……一样会让我死!”
高权指了指旁边的墨殇,说道,
“那位义士……杀了我的……儿子。但我并不只有一个儿子,但他们,和我的父母,都在京城。”
他声泪俱下,仿佛有着天大的冤屈,向两人控诉着,
“皇上若要杀我,我全家老小,就都没了啊!所以……若是义士执意要我停止修筑……倒不如直接让我,死在义士的剑下!”
一席话,骇得墨止澜面色苍白,几乎握不住手中的剑。
“皇帝……如果是皇帝……”
他口中喃喃着,几乎已经绝了杀死高权的念头,毕竟,杀死一枚棋子,又有什么用呢?
墨止澜看向墨殇,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殇兄弟,你问吧,我……先冷静一下。”
“好!”
墨殇并不推辞,他径直走到高权身前,直接问道。
“你知道,皇帝为什么要让你这么做吗?”
“小的……也不知道。”高权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地说道,“但我说的都是真的啊!在任命我之前,皇上他……特意给我的密令!”
“嗯。”墨殇点了点头,并没有肯定或者质疑,而是快速提出了第二个问题,“我杀了你的儿子,你介意吗?”
“不介意!当然不介意!”
高权急忙磕了几个响头说道,“那小子欺压百姓、仗势欺人,早该死了,义士杀得好,杀得好啊!”
“那你……能否撤销关于我的通缉?”
“可以!可以!我立刻就撤销!”
“你如何能保证,我走后,你不会反悔,再次通缉我?”墨殇双眼一眯。
“这……”高权一滞,“义士,我哪敢啊!”
“那你……就是无法保证喽?”
“不,我只是——”
然而,不等高权争辩,一道刀光亮起,瞬间便切下了高权的头颅!
墨殇甩了甩鲜血,将骨刃插回刀鞘。
“兄弟……你怎么……突然杀了他!?”另一边,还未冷静下来的墨止澜,再次张大嘴巴,震惊地说道。
“呃,我不是才说了吗?他不能保证之后不会反悔,不能保证放弃对我的追杀,所以我就杀了他。”
“可是……他是巡抚,他死了,皇上一定会震怒的。”墨止澜僵硬地说道,“我们本可以……胁迫他,让他开仓放粮,让他……”
墨殇看着墨止澜的样子,叹了一口气,重新解释道。
“他的诡辩影响了你,就算皇上让他修筑庙宇,但那些欺男霸女的行径,压迫百姓的行为。”
墨殇指了指四周,金碧辉煌,充斥着珠光宝气的府邸。
“还有他贪图享乐,不思治理,搜刮民脂民膏铸就的府邸——大半都出自于他自己的选择。”
墨殇踢了踢高权落在地上的人头,浑圆肥厚,像一只蹴鞠,轻轻一点,就滴溜溜地滚开了去。
“当他做出这些选择后,就该承受应得的代价!”
“你说得对。”墨止澜想了想,认可了墨殇的说法,但紧接着,他的脸上,出现了茫然之色,“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呢?我要不要去……”
“你是说,你还要去自首?用生命换取皇上的原谅?开什么玩笑!”
墨殇嗤笑一声,说道,“你已经听到高权的话了吧?你杀了高权,皇上还能派来赵权、李权!徭役一事,现在已经不在巡抚了,而在于那位天子!”
“殇,那我以后……应该怎么做?”墨止澜用哀求的眼神看向墨殇。
“你怎么做,我怎么知道?”
墨殇眉毛一扬,说道,“你若是忠于天子,便不用再管此事,将今日,当做从未发生。
若是为了苍生,践行你那墨家之学——那也简单!
和今日一样,执剑而入京城,又有何难?”
“……啊!?”墨止澜听闻,神色大骇,因为墨殇此时所讲,已经是彻头彻尾的反贼之言,但随后,他神色缓和,苦笑一声。
“殇,这些话……你之后切勿向他人提起。”
“我又不是傻子。”
墨殇说道,“不用纠结了,此事已了,我数年狩猎于山林,许久未于城中生活。
不如先到城中散散心念,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