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万圣节还有一周的那天,萧惠得知他母亲病重的消息。
他匆匆把孩子托付给陆先生照顾几天,简单跟小姑娘告别后,就去了西班牙。
小朋友被陆先生抱着,仰起小脑瓜看着蔚蓝的天空,飞机越来越远,耳边的轰鸣声越来越轻。
用小手揉了揉眼睛,小朋友哇一声哭了起来,小奶音可怜巴巴,“我要爸爸,呜呜呜,要爸爸,爸爸不要秋秋了,呜呜呜,我要爸爸!”
陆先生手忙脚乱地哄她,“奥奥奥,乖宝宝,不哭不哭,你daddy没有不要你,他、他有事,很快就回来,乖,不哭不哭哦。”
陆先生根本哄不好,小朋友趴在他肩膀上,一直哭一直哭,直到哭累睡着后,才停下来。
“真是一只可怜的宝宝。”陆先生叹了口气,仰头看了看天,上空飞过一架又一架飞机,双翼逐渐消失在云间。
……
飞机落地西班牙已是深夜,十几辆黑色豪车在黑色的公路上高速行驶。
森严的萧家古堡坐落在半山腰,依山靠海,家族神秘强大。
豪车行驶在环山公路上,寒风肆虐,树影在黑暗中疯狂摇曳。
森严的古堡此刻灯火通明,门廊下停着数不尽的豪车,寒风凛冽,一身黑色西服的男人走下车。
佣人看到他,以为自已看错了,立刻擦了擦眼睛,随即恭敬地用西班牙语问好,“三少爷。”
随即,佣人怀着激动的心情把萧惠引进古堡内。
古堡正厅里灯火通明,今晚来送行的宾客基本都在这里,萧家人也在其中。
众人看到萧惠,空气一瞬静止,大概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曾经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离开萧家的人竟然还会回来。
“阿惠,你回来了,江姨一直在等你。”萧嫣立刻对萧惠说,她是萧惠的同父异母的亲姐姐,萧父萧正平唯一的女儿。
萧惠敛眉,声音低沉,“姐。”
时隔数年,再次听到这个声音,萧嫣差点红了眼眶。
“快去吧,江姨已经等你很久了。”萧嫣推了推萧惠的肩膀。
萧惠朝她点了下头,转身立刻去江婉星的房间。
三楼右手边第二个房间,木质地板上脚步声低沉, 萧惠被萧正平的人挡在门外。
黑色枪口指着萧惠的眉心,黑衣保镖面无表情,“萧先生,你不能进去。”
这是萧正平的命令,也是他对当初萧惠脱离家族的惩罚。
萧惠讽刺地扯了扯唇,紧接着,空气中再次响起踩踏木质地板的脚步声,不到一分钟,黑漆漆的枪口就对准萧正平的人。
如今的萧惠不再是当初那个拖着半条命脱离萧家的萧惠,他早已拥有对抗萧正平的资格。
“让开!否则我就从你尸体上踏过去。”萧惠声音冷硬,一字一句都不怒自威。
对方显然开始紧张,举棋不定时,萧正平从卧室里走出来。
萧正平年近七十,一身纯黑西装,脸上每一道皱纹里都写满野心,漆黑沉着的双眸看着萧惠。
他四十岁才有萧惠,萧惠又那么出众,开始对这个孩子寄予多大的期望,最后的失望就有多重。
事情并没有以萧惠离开萧家结束,这些年来,父子俩一直在暗中对抗。
“阿惠,你既然已经脱离萧家,婉星也就不再是你母亲,你没有必要回来。”萧正平看着他说,浑厚的声音经过权势和金钱的浸泡,变得狠厉无比。
萧惠挑眉,不发一言。
但是下一秒,仅仅是一秒钟的时间,萧正平身后的人全部重伤倒下。
装上消音器的手枪发射子弹时没有一丝响声。
江婉星是萧惠的母亲,萧正平的第四任妻子,她出生于苏州,在上海长大,二十二岁去美国留学,在那里遇见萧正平。
江婉星是典型的江南女子,一辈子温润如玉、柔情似水。
她坐在窗边的沙发上,穿着一条黑色旗袍,裹着白色披肩,头发挽在脑后,一根桃木簪上的红宝石价值百万。
“阿惠,你回来了。”江婉星笑着看向他。
萧惠走过去,半跪在母亲面前,双手握住她微凉的掌心,“对不起!”
江婉星弯起唇角,干净的指尖摸了摸他的头发,“不要说对不起,阿惠,你没有对不起我,我对你永久的祝愿就是开心快乐,刚才你进来,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能确定,我的孩子已经活成了我盼望中的样子。”
萧惠漆黑的瞳孔看着她,分别数年,她的面容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几乎已经失去了全部的生命力,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对不起,这几年,我应该陪在您身边。”萧惠敛了敛眉,声音滞重。
江婉星摇了摇头,她看他的目光,依旧跟多年前看孩童时期的他的目光一样,温润柔情,瞳孔中都是对孩子的爱。
“阿惠,不要后悔,也不要回头看,我希望以后你的每一天都充满爱和欢乐,我希望你自发珍惜生命中的每一分每一秒,而不是像以前那样麻木痛苦地徘徊在生命尽头。我没有遗憾了,因为我知道,我的孩子正在爱这个世界,告诉妈妈,是谁在帮助你。”
萧惠握紧她的手,母亲的掌心越来越凉,他敛了敛眉,望向母亲的眼睛,语气柔软,“很可爱的一个孩子。”
江婉星笑了笑,“是我的小孙女吗?”
萧惠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小照片让她看。
照片上的小姑娘穿着白底碎花小裙子,抱着一只可爱的长耳朵小兔子,软软地看向镜头,白嫩的小脸蛋儿上有一个小红印。
“真可爱,比你小时候还可爱。”江婉星看着照片,笑容满面,“真好,我的阿惠有家了。”
“这只簪子是我从苏州带来的,阿惠,你把它从西班牙带走送给秋秋,这是我能送给她的唯一一件礼物。”
“阿惠,再见了,妈妈会在天上保佑你。”
西班牙时间晚上十一点二十九分,江婉星病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