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孩子悠悠然地醒来,等到清醒之后又是一边一个腻着宋珩不放,穿着中衣就在床上闹腾了起来,半点也没有想要穿衣洗簌的意思。
“好了,娘亲原本是想今日天气不错,便是陪着你们两个一同出门玩玩,但是现在看来,凤鸣,恪儿你们两个根本是想在家里玩闹的,那就算了吧。”
宋珩说这一句话的时候,神情极其的认真,半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模样,沈恪一贯乖巧,听到宋珩说出这样的话来,眼神之中有着遗憾的色泽,又是乖乖垂了眼,偷偷打量着自己的娘亲,沈恪那模样生得极好,又是做出这种神情来,那委屈又不敢说的模样几乎是叫宋珩看得想上前将这个孩子抱在怀中亲上一口。
凤鸣就完全不像沈恪那么的乖巧,他听到这么一句话,已经双眼眯起,整个人像是一个树袋熊一样从身后揽住了宋珩的脖颈,“娘亲娘亲,你就这么忍心不成?”
那声调娇娇的,就像是他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会有的模样,那一股子的热乎劲,肥肥的小胖手勾着不放,更是凑在宋珩的耳边一声一声地叫着“娘亲”。
“娘亲娘亲,我和弟弟都是想去的。”凤鸣赖在宋珩的身上,撒娇地道,“娘亲你若是不带我和弟弟去,那我就同弟弟离家出走,对,离家出走!”
这样半撒娇半威胁的模样,凤鸣是不敢在自己的父皇身上使出来的,平日里头也就只敢同苏闵苏丞相这样闹腾着。
宋珩露出浅笑来,自己这辈子被威胁的事情的确是不少,还是头一次被自己的儿子给威胁的,而且这威胁的方式居然还是要离家出走,“这是你父皇教你的?”
宋珩是不相信这样的手段会是凤血歌教导出来的,在她这么问的时候,凤鸣露出了笑来:“娘亲,娘亲……”
宋珩无奈,“既然要去,那就赶紧穿衣洗漱吧。”
两个孩子欢笑一声,从一旁伺候着的水碧手上拿了衣衫自己乖乖穿了起来,宋珩给凤鸣换上的是沈恪平日里头穿的衣物,两个孩子身形差不离多少,等到凤鸣换上了衣服之后,两个孩子站在一起,那两张相似的脸庞站在外人面前只怕都认不出谁是谁来了。
水碧也恍然,两个小少爷是那样的相似,虽说这个世界上的确会有人会想象,但是像到这难以分辨的模样,那除了孪生兄弟之外,基本上是没有这样的了。
所以,昨日来的那个凤鸣太子难道也是小姐的孩子?但是凤鸣太子的话,那不是南嘉的太子么,怎会……
水碧被自己的想法给意外到了,她原本以为小姐的孩子应该是姑爷的,如果不是姑爷的孩子,那沈家少爷又怎么可能会是对小姐这么好?!
水碧的观念之中还是很传统的根深蒂固的那种想法,在她看来,一个男人不可能能够忍受这样的事情的,除非,就是深爱了。
水碧看着那像是粉团子似的兄弟两个,眼眶之中微微有些温润,一来是感慨沈从墨对于小姐果真是痴心不改,再来想到了五年以来,这另外一个小少爷一直都不在,小姐心中想来也是不好受的。
用了早膳之后,宋珩唤了应龙进门来先将凤鸣带了出去,现在不比昨晚,府上的佣人都各司其职,如果让人看到她带两兄弟一同出门到底是不好的,闹出那些个闲言碎语,对孩子到底不好。
“娘亲,哥哥会走吗?”沈恪牵着宋珩的手,他仰着脑袋问着宋珩。
“会的。”宋珩不说谎骗沈恪,凤鸣的确会走,她不骗他是因为凤鸣真的会走,等到走的时候再同他说出这话,倒不如现在先同他说了,也好让沈恪早早地做了心理准备。
沈恪神色淡淡的,谈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宋珩也猜测不出自己这个孩子在想些什么,良久之后沈恪却是问出了一句让宋珩也觉得意外的话来。
“娘亲,你也会走吗?”
沈恪歪着头看着宋珩,秀致的小脸没有任何的神情,仿佛不过就是一件平常的事情而已,那黑黝黝的眼眸就像是一潭古泉,没有半点的欢喜也没有半点的担忧,一点也不担忧自己会被抛下一般。
宋珩蹲下了身子,她看着这平静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比起古灵精怪的凤鸣,其实宋珩最关注的还是这个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儿子,有时候,宋珩也在想是不是因为自己对这个孩子了解的还不多,还是因为现在的孩子太过早熟了一些,应该是爱玩爱闹的时候,又怎么可能会这样的安静,甚至是这样平静地问出这种话来?!
“恪儿……”宋珩伸手拂过沈恪被风吹的略微有些凌乱的头发,宋珩漾出了一个笑来,“娘亲会和恪儿在一起的。”
沈恪看着宋珩,眨巴着那一双大眼睛看了宋珩一会,方才点了点头。
宋珩带着凤鸣和沈恪去了藏剑山庄的别院,藏剑山庄在沈从墨陷入昏迷开始,已经不做铸剑的营生了。沈家在金陵城之中也是有着不少的店铺,在之前沈从墨经营得还算是不错,府上多半的营生也是靠着这些个店铺。宋珩猜想,其实沈从墨未必是没有想过脱离了朝廷的,朝廷的钱不一定好赚而且也并不是赚的那么的安全,沈家一直以来和朝廷有着最微妙的关系,但是这并不代表着沈家是一直有着这样无上的荣光的,同样的也可能会因为这样而被朝廷所忌讳。
所以在看到沈从墨这些年经营的那些店铺和成效来看,宋珩不难发现沈从墨在这些之中投注了不少的心力,所以在这几年,宋珩将沈从墨想要做的那些事情做了,将藏剑山庄全部从朝廷之中脱离开来,现在的藏剑山庄之中再也没有铸剑,有的只是平平常常的生意场上的营生。
沈家在一个山谷之中有一处避暑的宅子,这是宋珩接手了之后才发现的,每年夏日最炎热或者是心情不是很好的时候,她都会去住上几日,谷中冬暖夏凉风景明媚倒是一处极其好的去处。
宋珩这一次去,身边是半个仆人不带的,之余驾车的应龙一直在身边候着,宅子虽是一直没有人住,但是到底还有两个洒扫的奴仆常年在那里,宋珩一早让人通知了,让洒扫的奴仆备上了食物之后就离开了。
眼下是春日,谷中繁花盛开,一派春日盎然的景色,凤鸣同沈恪两个人一向没有这么多在外晃荡的时间,又有了个伴儿,从下了马车开始,两个人就像脱缰了的野马一样,谷中有川流而过的小溪,溪水里头有不少的小鱼小虾,两个人脱了鞋袜,一起下了溪水捕鱼。
宋珩坐在河边草坪上,春日里头的草坪温润,新出的嫩草也不扎人,风和日丽很适合出门踏青。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清闲过了。宋珩大约也是要忘记了自己之前这样清闲是在什么时候了。
朝堂上的那些人以为她一直霸着权利不放,其实她现在除了一个空有摄政王的名头,而就是因为有这个名头在,她现在根本还不能脱离北雍。
明慧帝昨晚所说的那些话也证明了这一点,他要她记得自己是北雍人,生而忠于北雍。
宋珩看着眼前这明媚如画一般的景致,她看着那挽着小裤腿手上拿了一根小木棍想叉到一条鱼的凤鸣和沈恪一眼,嘴角却是溢出了一抹淡然的笑来。
残阳如血,山谷之中炊烟袅袅,宋珩亲自下了厨,这几年也陆续地学了一些菜色,不然的话这么多日子以来她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过的。
菜色颇为清淡,凤鸣同沈恪倒也不会挑食,这饭才将将第吃了一半,却是有一小骑护卫到了这外头,这带头的是守护皇城的禁卫军首领常印。
“摄政王殿下,陛下有旨,宣摄政王殿下即可进宫议事。”常印在门外高声叫道。
宋珩在屋内听得仔细,她的神色半点也没有改变,就像是早就已经预料到会有这样的变故似的,她看着两个睁大了眼睛望着她的孩子。
“莫怕,”宋珩拍了拍两个孩子的脑袋,像是告诉他们这不过就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而已,宋珩放下了自己手上的筷子,转身看着站在身后的应龙,“应龙,沈恪就交托给你了。”
宋珩只说沈恪的事情,应龙眉眼之中微微有些意外,但是自打凤血歌将自己安排在宋珩的身边的时候,他的主子也就只有宋珩一人而已。
“娘亲,你都不关系我的吗?”凤鸣双手捧脸,眨巴着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宋珩。
宋珩微微露出了一笑,她看向凤鸣,那笑容之中有着一种别有深意的味道像是在掂量着什么似的,“你还需要为娘的来担忧的吗?”
宋珩那一句反问像是看穿了凤鸣一般,凤鸣那委屈的神色是再也装扮不下去,只好是低下了头,再也不敢说些什么了。
宋珩整了整衣衫,方才施施然地踏出了屋,来到屋前看着那一众骑着马而来的人,那姿态并没有半点的惊慌,在常印的身边,有着一匹白马,显然是为宋珩准备的。
宋珩也不多说,翻身而上之后调转了马头就朝着金陵城方向而去。
养心殿之中灯火通明,明慧帝坐在金座上,明亮的烛火应在他的面上却有一种阴霾之色,他的手微微攥紧,像是在克制着什么,直到外头候着的太监一声高唱“摄政王到”。
明慧帝抬起了眼眸看向宫门口,那眸色里头一片不敢置信,仿佛自己是被背叛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