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俞家一行人匆匆赶回莲花村了,一贯勤俭的他们竟然坐着从别村花大价钱雇来的马车,马蹄子一路跑得飞快,车棚子都险些被颠了下来,一直到俞婉家的门口,车夫才总算勒紧了缰绳。
“阿婉!”
大伯一把掀开了帘子。
俞峰怕他就这么直接蹦了下去,赶忙扶住他:“爹,你别着急,到了!”
说罢,自个儿跳下地,将自家爹爹扶下来了。
大伯一下车,便杵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往里去:“阿婉!弟妹!铁蛋!你们在吗?”
乡亲们都在刨地里的菜,姜氏与小铁蛋也去了,只有俞婉在家,她刚把三个黏糊糊的小奶包哄睡了抱回隔壁。
大伯一颗心悬着,没注意到俞婉是打隔壁家的后门方向进入灶屋的,因此也就没发现隔壁已经搬来新的住户了。
倒是俞峰在进阿婉前扫了一眼丁家新宅,感觉它比从前干净了。
当然父子俩更多的还是把心思放在了俞婉一家的身上,原来,他们昨日陪大伯母归宁,住在了大伯母的娘家遥水村,半夜时分,遥水村遭遇了一场地动,两村隔得并不算太远,大伯担心莲花村也地动了,天一亮,便雇了遥水村的牛车往回赶,哪知牛车走到一半给坏了,俞峰与车夫修了半日无果,又去了就近的村落,花双倍价钱租了一辆罕有的马车。
俞婉惊讶地看着一脸惊慌的二人:“大伯,大哥,你们怎么回来了?不说要在郭家多住两日吗?”
大伯母的兄长上元节做寿,俞家人既是去探亲,也是去帮忙的。
想到了什么,俞婉又道:“不会是那边也地动了吗?大伯母和二哥他们呢?有没有事?”
“小松受了点轻伤,不碍事,倒是你们,你们没事吧?”大伯这话,算是印证遥水村也遭遇地动的事了。
俞峰就道:“我爹担心你,就先回来看你了,我娘他们也在回来的路上。”
俞婉心里涌上一阵动容:“我们没事,老宅我去看过了,上次补好的屋顶又坏了,大哥屋子里的梁断了。”
也亏得昨夜几人不在,否则房梁砸下来,俞峰可就凶多吉少了。
父子俩惧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断了就断了吧,人没事就好,不经历不会知道,在天灾面前,人力就是如此渺小。
“对了,阿婉,有件事我要和你商量一下。”大伯忽然开口。
俞婉看着他:“大伯请说。”
大伯说道:“就是你大伯母的娘家,郭家,地动把屋子震塌了,他们要先来咱们家住几日。”
大伯口中的“咱们家”其实是老宅,俞婉虽是分出来过了,可在大伯心里,老宅始终都是她的家。
俞婉笑笑:“好啊,随时欢迎。”
入夜时分,大伯母抱着蓁蓁,与俞松、郭大佑一道回了莲花村。
要说这郭家与俞家的关系实则算不上亲密,遥水村虽不是杏花村那样的富村,却也是莲花镇上数一数二的大村,而郭老爷子生前又做过遥水村的里正,郭家自觉高人一等,一直瞧不上俞家这样的破落户,连带着对大伯母也没多少重视。
大伯母回娘家,郭家基本没好脸色,更别说好吃好喝地招待她。
相较之下,嫁入了富户的郭家次女就受待见多了,每每归宁,郭大佑都杀鸡宰鸭,唯恐把城里的妹妹、妹夫怠慢了。
此番地动,郭家的宅子塌了,原也是想去妹夫家叨扰几日,哪知妹夫让人递来消息,说他家宅子也遭到损毁,正想法子修葺,等修好了一定把人接过去。
无奈之下,郭大佑只得退而求其次,来姐夫家落脚了。
一进村子,郭大佑的脸上便露出了嫌弃的神色:“这么多年了,你们村真是一点没变啊,还是这么破。”
俞松的脸垮了下来。
小闺女一脸愕然地看着大舅舅。
郭大佑还是十年前俞老爷子过世时来过一次莲花村,俞老夫人过世那次,恰巧赶上二妹夫家过事,郭大佑果断带着一家大小去了城里。
如今的莲花村与十年前自然有着不小的变化,可在郭大佑眼中还是一样的。
大伯母抱着闺女没接话。
牛车在老宅前停下了。
郭大佑的妻儿也在来的路上,只不过,母女三人不坐牛车,让人去镇上雇马车了,估摸着小半个时辰才到。
俞松被掉下来的瓦片砸到了脑门儿,索性只是皮外伤,头骨无恙,只是依旧十分疼痛就是了。
俞松下了马车,从大伯母手中抱过妹妹。
小蓁蓁已经看到了趴在门后张望的小铁蛋,甩开二哥的手,哒哒哒哒地去找铁蛋哥哥了。
“去叫你大哥。”大伯母说。
她话音刚落,郭大佑嚷嚷开了:“小松啊,把车上的包袱拿一下!你舅母和你表妹的箱笼也别忘了!”
大伯母闭了闭眼。
俞松看了看自家娘亲,没说话,忍住伤口的剧痛,迈步朝牛车去了。
就在他即将去搬车上的箱笼时,一只葱白的纤手探了过来:“我来吧。”
俞松一顿。
俞婉把他推到一边,搬起了牛车上的大箱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