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第一个巴掌，就会有更多巴掌。
“要不是你，二妹妹也不会嫁给一个老鳏夫！”二牛爹一边抽他弟巴掌一边骂，“要不是你，俺娘子就不会受这么多罪！
要不是你，俺大丫头也不会不想要这个家！”
二牛姐就觉得好好笑。
她爹这会儿倒是明白了？
不，他还是不明白。
不然，他为什么不是去抽他亲娘的嘴巴呢？
二牛娘朝女儿爬过去：“大丫头，你回来啊！你回来好不好？俺以后会对你好的！”
“好啊，俺回来。”二牛姐拎着菜刀过去，“俺回来，俺们今天一起死，好不好？死了往土里一埋，这样全家就都安静了。”
二牛娘登时就爬不动了。然后，她慢慢缩了回去。
村正烦死了这些个没眼力见的妇人。
但村正的职责要求他必须有个处置。
“二牛婆婆，你差点害死你大孙女，你大儿子要分家，这是情理之中的事。
至于长河，他愿意让一步，前提是让二牛他姐从你们家分出来。”
“两个俺都不答应！”老虔婆还嘴硬。
“那就报官吧。”村正开始指派人，“村里出了这样的事也没办法，你们几个，明天抽一天出来，把人送去县里。
该打多少大板就打多少大板，该坐多久的大牢就坐多久的大牢。
耽误了村里的农活儿，那就拆掉这屋子的瓦，扒掉这屋子的墙来赔。
行了，来两个人看着他们，别让他们趁机跑了！
其他人都回去吧！
今天耽误的活儿抽空赶起来！争取今年来个大丰收，家家户户过个饱肚子年！”
见人真的要走，二牛婆婆终于怕了。
“唉呀，你们别走啊！俺，俺，俺……分家就分家吧！”
说是这么说，谈到怎么分家的时候，这老虔婆又开始跳起来。
“银子是没有的！一文钱都没有！”
“没有也行，那就把你们住的屋分一半出去。田也分一半。”
“屋也不行！这屋俺要留着给小六娶媳妇儿呢！”
“你这个老虔婆，真是对你太客气了不是？你要么出银子，让老大他们出去自已找屋住！要么你分一半屋出去！”村正怒了，“你再啰嗦一句，俺立马让人堵上你的嘴，连夜送你去报官！”
村里其他人也都生气了，纷纷附和。
“就是！为了你一家的事，耽误俺们这么多家的活儿！你个老虔婆还有脸在这里叫唤？”
“就该把她的嘴抽肿了！看她还有没有力气碰蹦跶！”
“村正叔，别费力气了，直接送官吧！”
“就是！俺们一大群人跟着找人救人，图什么？真是不知好歹！”
“村正叔，直接把这老虔婆轰出去吧！别为了她一个人，坏了俺们整个宋家台的名声！”
“对！这种搅屎精，就该赶出村子！”
“没错！把他们赶出去！”
大多数人，都还是想过好日子，想过安稳日子的。
放这么个糟心玩意儿在村里，谁知道有天会不会有别人家的遭殃呢？
最终，在村里人的盛怒之下，二牛婆婆答应出五两银子，彻底跟大儿子切断关系。
二牛姐看着她爹，满脸都是讽刺。
看吧，这就是你娘！
她根本不认你是她儿子！
“二牛他爹，你同意吗？”村正问道。
“俺同意。”二牛爹跨着腰背，有气无力地道。
“赖头老六娘，你同意吗？”村正又问。
“只要二牛他姐真的能给俺养老送终，俺没什么同意不同意的。”赖头老六娘道。
“那长河呢，你有没有意见？”村正再问。
“只要他们答应放二牛姐一条生路，不再继续纠缠二牛姐，俺也没什么同意不同意的。”宋大郎道。
“俺也愿意给俺爹娘五两银子，算是买断俺们之间的关系。”二牛姐突然站出来，道，“但俺现在没有钱，劳烦村正先帮俺记下。
等俺有钱了，再来请村正和各位叔叔伯伯们来做见证。”
“那行，这事就这么定了！大家都是见证！”
村正索性好人做到底，看着二牛婆婆把银子掏出来，又再次敲打这老虔婆。
“你这个老虔婆，要是再在村里生事的话，就滚出宋家台！”
事情尘埃落定，二牛婆婆想嚎又不敢嚎。
“婆婆，俺们回去。”二牛姐扶起癞头老六娘，道，“别人越不待见俺们，俺们越要好好活着。”
从此以后，她跟癞头婆婆才是一家人。
二牛娘呆呆地望着女儿离开的背影，泪流满面。
二牛爹默默扶起妻子，背起自已一家三口的一点家当，带着儿子走出曾经的家门。
一家人，分三个方向，从此再见是路人。
“二牛爹，你们准备去哪儿过夜？”村正喊住二牛爹，问道。
事出突然，二牛爹也没个想法。
村正叹了口气，道：“村尾的破屋，你们先过去住吧。”
二牛娘有点不愿意。
那屋风水不好，原先住的那家都生病死光了，村里人连靠近那里都不愿意。
现在喊他们去住？
村正看这婆娘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懒得再费口舌，带着自已家的人走了。
今天耽误了这么多，明天有得忙咯！
其他村人也都走在回家的路上。
有人居然眼红。
“那老虔婆居然一口气能拿出五两银子！俺们都小看她了！”
“你以为她哪里来的五两银子？”知情人嗤笑道，“她当初卖女儿得来五两银子，后来她女儿难产死了，她又去讹了人家五两银子！
现在，她又用这五两银子来买断跟大儿的关系！
她那个老儿子跟她一样薄情寡义！
你且看她百年之后，有谁会去她坟上哭？”
反正二牛姐是不会哭的。
她去了癞头老六家，认了癞头老六娘当亲人，占了癞头老六的屋子，睡了癞头老六的床。
鬼什么的她一点都不怕。
又穷又蠢比鬼可怕多了！
她想着以后的日子，看得见，摸得着，心里一松，第一次睡得那么安稳。
她是睡着了，但村里很多人家睡不着。
他们嘴上说着二牛姐的事，心里想着，往后是不是也该对自已家里的丫头好一点？
毕竟，看宋大郎，把个丫头宠得无法无天。可家里的日子却越过越好。
再看二牛家，不把丫头当人。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散了。
你说他们梦回当初，会不会后悔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