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竹偶人的发起人，宋大丫还在县衙里潇洒。
她根本不知道她爹娘的竹偶人已经卖空了。
自然也不知道澧阳县的一些角落里，已经飞快地刮起了竹将军的旋风。
就连宋大郎夫妻俩都感慨，这竹偶人比饭盒还要好卖呢！
毕竟，哪怕再和善的娘子，买个十几文的饭盒都要砍上一通价。
可买起二十文的竹偶人，就爽快多了。
当然了，孩子们的功劳必不可少。
可惜牛车一车拉不下，不然——
“也别贪多，卖完了才算呢！”梅氏劝丈夫，“要是真的全部拉过来，卖不完还得再拉回去。
人累坏了还好，要是把村正家的牛累坏了，回头你还得陪人家牛！”
也是。
宋大郎便和妻子收拾好摊子，准备去县衙接女儿。
突然，宋大郎瞥到一个卖绿豆汤的，挑着桶走过去。
“绿豆汤咧——”
“加冰的绿豆汤咧——”
“消暑解乏的绿豆汤咧——”
宋大郎喊住小贩，问清价钱，买了一碗，装在自家的饭盒里，端给梅氏吃。
“买这个干什么？”梅氏有点舍不得，“俺们自已不是带了茶水吗……”
“天气热，吃这个消暑。”宋大郎笑呵呵地道。
梅氏嘴上嫌弃，心里可甜着呢。
她尝了一口，突然就想到了女儿：“可惜大丫不在……”
“她在县衙肯定吃好玩好……”一想到这事，宋大郎也挺无语的。
但不得不说，陈娘子真是帮了他们大忙。
如今这天气，可是越来越热了。大人还能扛一扛，小孩儿……接下来再上县里，宋大郎可是不打算带妻子和女儿来了。
“确实挺解暑的，你也尝尝！”梅氏把饭盒递给丈夫。
寻常夫妻，寻常日子，寻寻常常地过。
吃完绿豆汤，宋大郎夫妻俩起身，这回真要去接女儿了。
旁边那个走商也卖完了东西，过来打招呼。
“宋郎君请留步！”
“请问郎君有什么事？”宋大郎客气地问。
“我姓汪，江陵县人，平常多在江陵县和澧阳县之间走商。”汪郎君自我介绍道。
江陵县宋大郎知道，毕竟他们老宋家就是从江陵县逃难过来的。
两县本来也挨着，同属于荆湖北路。
“我看宋郎君这竹偶人十分有趣，想跟宋郎君订一些到江陵县去卖。”汪郎君表明来意，“不知宋郎君愿不愿意去茶摊上谈？”
汪郎君指的那个茶摊就在斜对面，宋大郎倒也不担心他骗自已。
但赶着牛车过去不方便，宋大郎也不愿意把妻子丢在这里看牛车。
“汪郎君，不如俺们就在这里谈吧？”宋大郎道。
“也行。”汪郎君道，“宋郎君，我们走商的，惯常有两种合作方式。
一种是寄卖。
比方说，你把货物寄在我这里卖，价钱你来定，我收取固定的酬劳。
但货物卖不卖得出去我不负责。”
宋大郎摇头。
他知道寄卖，抽成一般不会低。
若是这种，还不如他自已来县里卖呢！
“第二种，是我收购你的货物。”
汪郎君详细地解释。
“我按照你出的价钱把货物收回去，但售卖的价钱多少我来定，卖不卖得出去也与你无关。”
相应的，赚多赚少也与宋大郎无关。
宋大郎和梅氏都不笨，自然知道这位汪郎君要压价。
“那汪郎君，你想要多少套竹偶人？”宋大郎问。
这位汪郎君也大气，直接报了一百套十八人的，和五百套双人的。
听到对方一口气要这么多，梅氏的眼睛不由得一亮。
宋大郎倒是冷静，直接问价格：“汪郎君意下价钱多少？”
汪郎君情知把价钱压得太低的话，宋大郎肯定不会答应。
便把十八人的价钱压到一百二十文，双人的压到十五文。
宋大郎夫妻俩一合计，这比他们自已来卖直接少了五千多文。
夫妻俩都不大乐意。
汪郎君也不强求，他报了一个客栈的名字，道：“我就住在这家客栈，要是宋郎君改变主意，可以来找我。”
三人客气地道别。
宋大郎夫妻俩便赶着牛车，去县衙接女儿。
另一边，唐知县下了衙，拿着竹偶人回到后院去找女儿。
宋大丫一看，乐了。
“玉珠姐姐，这就是俺跟你说的竹偶人！”
先前玩耍的时候，宋大丫就把她爹娘这次来卖什么说了。
倒不是宋大郎夫妻俩舍不得送一套竹偶人给唐玉珠，而是上次才收了陈娘子的银票，这次有了新点子就上赶着送，有点刻意。
夫妻俩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让女儿往唐玉珠这里送。
不然陈娘子又要给钱的话，他们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陈娘子那边，她倒是有些猜到了梅氏他们的想法，也不做置喙。
至于唐玉珠，也没觉得宋大丫不给自已送竹偶人有什么不对。
当然了，主要是宋大丫说她爹娘砍了好几天竹子，唐玉珠就觉得这是大丫爹娘辛辛苦苦做出来的，是要卖钱的。
不然就养不活大丫、大黄还有大乖。
嗯，后面这点最重要。
“这要怎么玩？”唐玉珠问宋大丫。
“你先这样……”宋大丫演示给唐玉珠看，“然后再这样这样……”
陈娘子看了会儿，脑袋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之前梅娘子说，那饭盒是宋大丫从箱笼上想出来的。
又联想到上次请宋大丫看木偶戏，宋大丫想脱人偶的衣裳……
那这个竹偶人，跟木偶戏有没有关系？
陈娘子越想越心惊，便问：“大丫，这个竹偶人，是你想出来的吗？”
“对呀！”宋大丫边玩边回答。
“你怎么想到的？”
“上次夫人您不是请俺看木偶戏吗，俺就想啊……”
宋大丫也不隐瞒，就把她跟她爹怎么揣摩、怎么试验、怎么改进、怎么做出竹偶人的经过说了。
当然了，完全不隐瞒那是不可能的。
但务必求一个有理有据。
宋大丫就说嘛，装聪明都这么麻烦，装神童就更麻烦了！
陈娘子和旁听的唐知县对视一眼，都觉得以宋大丫这个年纪，能想出这样的主意，委实太聪明了。
于是，等宋大郎和梅氏来到县衙，就收到了来自唐知县的殷殷叮嘱。
“宋郎君，听过你识字，这是几本蒙学书籍，你带回去，好好教一教大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