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丫在金光大道上走啊走,走啊走,一睁眼,天亮了。
她爹娘居然在家!
“爹,娘!”好几天没见到爹娘的宋大丫高兴地朝两人扑过去。
宋大郎伸手去接,谁知宋大丫却拐了个弯,一头扎进梅氏怀里。
宋大郎:“……”
梅氏奇道:“咦,你今儿怎么不先找你爹了?”
宋大丫笑嘻嘻的:“娘很重要哇!”
宋大郎吃味了:“那爹就不重要了?”
宋大丫招手,示意她爹把她接过去,然后趴在她爹耳边很小声地说:“爹当然重要啦,可俺要是不这么说,娘还会不高兴的呢!”
“你个小机灵!”宋大郎失笑,轻轻弹了下女儿的脑门。
“哎哟喂,娘,爹欺负俺!”宋大丫捂着脑门儿夸张地朝梅氏喊。
“皮猴儿!”梅氏笑骂,忙活早饭去了。
“爹,饭盒都卖完了吗?”宋大丫问。
她出的主意,她还是很关心的。
“都卖完了。”宋大郎道,“俺打算这几天再做一些,都拿去县里卖。”
“县里?”最远就走到自家柴门口的宋大丫眼睛一亮,“爹,县里什么样,好看吗?”
看着女儿渴望的小眼神,宋大郎忽然有点愧疚。
“等下次再出门的时候,俺跟你娘商量下,看能不能把你带上。”宋大郎道。
宋大丫抱着她爹脸,“吧唧”就是一口。
“爹呀,俺能不能去县里玩,就靠你啦!”
把个宋大郎欢喜得脸红扑扑的,晕头转向。
虽然宋大郎夫妻俩这几天委实也累到了,但两人只略微歇了半日,就又开始忙活。
这回他们也不遮掩了,大白天就去砍竹子。
砍着砍着,村里的人就有意无意过来了。
“大郎,砍竹子呢?”
“是啊。”
“砍这么多啊?”
“是啊……”
“做什么用哩?”
“……”
宋大丫坐在小板凳上,一边玩竹枝一边撇嘴:做啥用,告诉你啊?
这个还没走呢,又有其他人过来了。
“大郎,听说你这几天老往镇上县里跑,是找到什么挣钱的门路了?”
宋大丫翻了个白眼:怎么,你这空口白牙的,就想知道啊?
村里人见识短,心眼儿也小,人家不知道宋大郎挣了多少钱,就觉得他挣了钱,眼就红了。
宋大丫其实也理解。
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她也不介意带一带村里人,但前提是她家先起来。
可她家这才刚摸到一点点门槛,还没起飞呢,连肉都没挣到,大家就想分好处?
这眼皮子也忒浅了!
“咳!”宋大丫觉得自已很有必要提醒她爹,“咳咳!”
宋大郎听到了,心里憋不住想笑。
他家这女儿啊,简直人精。
人小小的,操的心大大的。
但心里又暖烘烘的。
这可是他的小棉袄呢!
宋大郎回了宋大丫一个“俺懂”的眼神,表示:放心吧,你爹晓得!
于是,一场你来我往、尔虞我诈——哦不,是推心置腹的闲谈就这么诞生了。
但凡说宋大郎挣钱了的,宋大郎和梅氏就先吐苦水,再怼回去。
挣钱?
俺家连一口肉都舍不得吃,挣啥钱?
你们家那谁谁谁才挣了钱呢,俺看到他在镇上又打酒又割肉,怎么,没请你啊?
于是这人就匆匆走了。
要干什么去不知道,但看表情就不大善。
但凡说这钱好挣的,宋大郎就把手递过去给人家看。
看到没,这可是血汗钱,好挣你也去挣啊!
对方撮了撮牙花子,还有点不死心:“到底是挣钱呢……”
意思是你就该受着。
“那是,县里担金汁儿的挣得更多咧!”宋大郎回,“住的青砖黑瓦的大宅子,比镇上员外爷家还阔气呢!”
担金汁儿就是挑大粪的,县里专门管收金汁儿的那位,家里仆役美婢好几个,过得比县太爷还舒坦。
“可惜俺没那能耐。”宋大郎颇为惋惜。
对方只听着就觉得自已浑身都沾了味儿,最后不情不愿地捏着鼻子走了。
还有一个,仗着自已脸大,上来就跟宋大郎说:“长河,你也别藏私,快把这门路跟俺说说,俺挣钱了肯定忘不了你的好!”
“行啊,那就先来拜师。”宋大郎大大方方地道,“都是同村的,俺也不多说,五年徒弟三年帮工,八年就可以出师了。”
这人咋舌:“要这么久?”
“那可不是?”宋大郎回,“你去外头问问,那都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呢!”
遇到没有子女的师父,徒弟还得养老送终呢!
“你就吓唬俺吧!”这人就笑。
“吓唬你?”宋大郎正色道,“都是一个村儿的,大家伙儿也都知道俺有什么手艺。
俺今天把话放这儿,谁想学俺这手艺,俺也不要他当半子,只要按照外头拜师的规矩,正正经经地拜师,俺就教他。”
村正“刚好”也“路过”宋大郎家门口,听了这话,也不由得夸了宋大郎一句:“长河敞亮。”
末了,教训这些看热闹的。
“人家长河早出晚归的挣点辛苦钱,你们就上眼了。
人穷志短嘛,打听怎么挣钱不寒碜,但没皮没脸就不行了。
你们要是真想学人家的手艺,就老老实实地按长河说的,正儿八经地来拜师。这样子挖苦人家,算什么事?”
村正一个个望过去:“不说别的,就你们自已那几亩地,都种明白了?
水都灌了?虫都抓了?肥都施了?
不趁着年景好先把粮食存起来,等年景不好了,都喝西北风去?
还一个个的在这里整屁事!
还不都滚回去?”
村正这人吧,有好处他是真拿,有事他也是真上,在村里很有威信。
大家伙儿给村正这么一骂,也觉得没意思,干笑着散了。
“叔,进屋喝碗茶吧!”村正给宋大郎解了围,宋大郎也不好就那么让人家走,就喊。
“行吧。”正合村正心意。
既然村正要去家里,宋大郎和梅氏也就放下了手里的活。宋大丫也不坐小板凳了,屁颠屁颠地站起来,要她爹抱。
没办法,她腿短,跟不上。
宋大郎二话不说,伸手就抱起了女儿。
村正斜着眼睛瞄了瞄,也觉得宋大郎把个丫头宠得不像话。
但人家宋大郎自已愿意,他能说什么?
再说了,就宋大郎家这丫头,用两天时间就给家里修了条路呢,搅得别人家里鸡飞狗跳的!
这不,他看路来了!
村正一脚踏进宋大郎家的柴门,用怀疑的眼色打量着宋大丫搞的这条路。
这路宋大郎早上才加工过,敲得更平整了一些。村正一脚踩上去,立即就感觉到了跟土路的不同。
他踩了踩,仔细感受着脚底下的感觉。
说有多么稀奇吧,也就一条小小的石子路,只要有手就能铺。
说不稀奇吧,那又是真的好看,就跟镇上员外爷家花园里的小道似的,别致又实用,再也不用下雨天踩一脚泥。
“宋大郎家这黄毛丫头,脑袋怎么就这么灵活呢?”村正不由瞅着宋大丫想。
宋大丫接收到了村正的探究,笑眯眯的,一点都不怕人。
村正越看越觉得宋大丫这丫头生得好,头气尾气,一双眼睛又大又圆,跟牛眼睛一样。
于是心里忍不住又想了。
“这要是俺孙女,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