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回到房间时,深沉的夜幕已经彻底笼罩了艾依拉宫。
泰贝莎正在寝宫门口翘首以盼,直到爱勒贝拉被奥维尔拖举着跳下马车,才三步并作两步地迎上前来,接过公主略微冰凉的柔荑。
“那我先回去了。”奥维尔本想临别前吻她的,可泰贝莎正在一旁看着,总归是不大妥当。他微笑时露出的洁白牙齿,在昏黄的宫灯下显得格外皎洁。
“路上小心。”爱勒贝拉松开二人一直紧密纠缠的右手,轻轻理了理奥维尔的衣襟,算是道别。
待他骑马消失在雾气弥漫的夜色中,泰贝莎才欲言又止地开了口:“殿下,洛克菲勒家差人送信来了。”
“拆过了吗?”爱勒贝拉淡淡地裹紧斗篷,目不斜视地朝前厅走去。
曾经的她,是怀着怎样柔软雀跃的一颗少女心,期待着毕维斯寄来的每一封信笺。那个内心和外表一样冷酷的男人,又是怎样将她懵懂无知的情怀玩弄于股掌之中呢?
“嗯,是关于一个月后陛下的寿辰,他想邀请您作为女伴出席。”
隐约感觉到了气氛的冰冷,泰贝莎小心翼翼地跟上爱勒贝拉的脚步,一面将暖手的晶炉塞进她雪玉般沁着凉意的掌心。
“回绝他。以后洛克菲勒府的来信,直接处理掉,不需要禀报了。”爱勒贝拉低垂着长睫,脱口而出的每一个字,都在冷飕飕的空气中凝成一团白雾。
泰贝莎沉默了。之前的公主虽然年幼,对男女之事全无概念,但也没有对哪位大人表现出特别的回避和冷淡。
最近这段日子以来,爱勒贝拉对于毕维斯大公的厌恶几乎明晃晃地写在脸上。
平心而论,这位大人比公主大出11岁,身上又流淌着魔物的血,有关他在战场上化形的传闻一直甚嚣尘上,确实算不得是顶级配置。
但如今皇后殿下英年早逝,女伯爵和小姐已经堂而皇之搬进皇宫。站在爱勒贝拉的立场,趁早觅得一棵遮风避雨的大树,才能在这云谲波诡的后宫争斗中全身而退。
更何况毕维斯大公无论从外表还是身份来说,都无可挑剔。能嫁给这样一位丈夫,恐怕是如今情势下最好的选择。
可看公主的态度,显然对联姻丝毫不感兴趣,甚至还相当抵触,本想劝一劝,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好的,知道了。”泰贝莎恭顺地低下头,在爱勒贝拉踏上台阶之前,为她牵起了曳地的裙角。
0024 怪物大公的婚事
当书桌上的沙漏细细簌簌地沥尽了最后几颗闪耀着微光的金沙,墙角的壁钟轰然作响,瞬间敲碎了屋内凝滞的静谧空气。
仰靠在巨大座椅中的毕维斯,蓦然伸向沙漏的右手,似乎惊扰了趴在门边软垫上安眠的黑猫。
它微微蠕动着,起身的瞬间,弹出了寒光闪烁的利爪。一双晶灯般的金色瞳孔,在不算明亮的房间里倏地张开,映出了主人略显落寞的侧影。
敲门声响起时,毕维斯正将沙漏调了个个,不知为何,那只修长的大手轻颤了一下。
“大人。”达米安得到回应后,轻轻将门推开一条缝,虽然背光,毕维斯还是一眼就看见了他手中握着的鹅黄色信笺。
“回信了?”男人撩起几缕垂在眉眼上方的铁灰色额发,从书桌后站起身,朝门边走来。高大的体型让原本宽敞的房间霎时显得逼仄了几分。
“您还是自己看吧。”达米安欲言又止地将信递在他手中,鞠了一躬,便退下了。一旁的黑猫趁他关门的当儿,如同一道闪电般跻身而出。
空荡荡的屋内,又只剩下洛克菲勒大公一人。
带着浅淡曼陀罗香气的纸面上,只有寥寥数笔,毕维斯却看了足足半个时辰之久。没有任何委婉的托辞,这直白赤裸的拒绝令他不自觉地蹙起了眉心。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明明皇帝早就开始明里暗里地撮合他与公主的婚事,这丫头最近却突然开始躲着他?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要是细想起来,他第一次察觉到不对劲,应该是先皇后出殡那天。
思虑过多往往会引起偏头疼,更何况他本来就不是一个敏感的人,从不曾留意过任何人对他的态度和看法,但爱勒贝拉不同。从六年前开始,他就知道这是他未来的妻子。
那时父亲刚去世,按理说他应该表现出悲伤,但无论如何勉强自己,都挤不出半滴眼泪。
好在主持葬礼的皇帝似乎没有觉察出他的异样,只是在宾客散尽后将他单独传唤到了后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