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作诗献艺。
南平郡主自告奋勇,上前献出那支同外邦舞姬学了许久的舞,并得到了帝后的赏赐,正满心欢喜地望向燕怀瑾,心想自己苦练多日,这回总该入他的眼,殊不知燕怀瑾仅在开始时看过一阵,随后转头吩咐身后的展昭,并未认真欣赏她的舞姿。
南平见他神色平平,心中难掩失落,回到位上只顾闷头饮酒,没再对任何人的表演提起兴趣。
而镇安侯府这头,向来是裴瑶笙名声最盛,所以献艺这事,自然头一个落到她的身上。
裴瑶笙一手箜篌弹得极佳,昔日宫宴诗会常因此大出风头,曾获盛赞——“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①
嘈嘈切切错杂弹,犹如花底下宛转流畅的鸟鸣,行云流水,悦耳动听。
一曲终了,帝后没再说场面话,如同等待已久般,皇后边笑边朝身后婧姑姑摆手:“本宫也是看着你长大的,如今你都有婚约在身了,真乃流光易逝啊。”
裴瑶笙对皇后忽然提及此事的行为一头雾水,却仍谦道:“瑶笙及妹妹多年来得圣上与娘娘关照,自是感激不尽。”
座下的裴筠庭了解皇后性情,在她说完第一句话的当下便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随即似有所感地瞥见殿门外玄衣的一角,骤然清明。
“本宫向来最喜欢看你们小年轻欢欢喜喜的模样......瑶笙,你回头,瞧瞧是谁来了。”
裴瑶笙一僵,似乎终于明白过来皇后的用意,满眼不敢置信。
蓦然回首,便目视这那许久不见的人,此刻缓缓自殿门而来。
皎月高悬,倾泻流光,凝如雪,冷如霜。
此情此景,如梦如画。
玄衣男子迎着她变幻几番、五味杂陈的目光,在裴瑶笙身旁跪下,朝帝后行君臣之礼:“微臣来迟,还望圣上责罚。”
仁安帝呵呵一笑,大手一挥:“何须如此多礼,除夕之夜,你紧赶慢赶,不就是为给心上人一个惊喜?朕可不能棒打鸳鸯。行了,你二人退下吧,待回了府,再好好叙旧。”
“是。”他全礼后站起身来,又伸手去扶裴瑶笙,见她目光闪躲,脸颊泛红,沉声道,“是我不对,待明日,我定亲自上门赔罪。”
裴筠庭看着殿中执手相望的两人,心中微暖。
除夕夜,果真是个团圆的好日子。
......
......
“莫叹春光易老,算今年春老,还有明年。”
裴筠庭在席间收到展昭递来的口信,称燕怀瑾让她三刻后离席,承干殿见。
她与林舒虞知会一声,便独自离了席,且未引起注意。
行至廊下,忽闻有人吟游感伤,顿住脚步,看清前方的身影后,大方施礼:“无意冒犯,不想还是扰了阁下清净。不过除夕这样好的日子,何不开开心心醉酒归去?”
那人回头,是个纤瘦清隽的少年,看起来柔柔弱弱,风一吹都要随之散去。
“无妨。说来你我曾有一面之缘,不必拘谨。”
她挑眉,脑海中却并没有想起这号人物:“敢问阁下是......?”
“你不记得了?”他缓缓直起身子,细细打量她,“倒是长高不少。”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裴筠庭倒真觉得他颇为眼熟:“我真的见过你?”
少年哑然失笑:“姑娘真乃贵人多忘事——我是韩丞相的小儿子,难得身子好了些,随父亲来赴宴,不料席间贪杯,不胜酒力,便想着出来吹吹冷风。”
裴筠庭知道他在说谎,他亦知裴筠庭是看破不说破的聪明人。
她对少年所知不多,连名字也想不起,只知道韩丞相的小儿子,打小便是人尽皆知的病秧子,据传他在母胎中先天不足,出生后请遍名医,也无力回天。
冬夜的寒风刺骨,瑟瑟吹来,扬起她的裙裾,半是抚慰,半是试探:“你......不要难过,若找不到人说话,与我说也是一样的。我言而有信,不会往外透露半句。”
少年望着她煞有其事的模样,乐不可支:“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她分明很认真,究竟哪里好笑了?
还想再说什么,远处传来燕怀瑾唤她名字的声音,裴筠庭朝廊下的人行过一礼,道:“我该回了,世子也莫要再吹风,当心着凉,有缘再会。”
“好,你去吧。”他收回视线,方才裙角翩翩的地方仿佛从未有人来过,他自始至终都是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