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的两个大坑给朱尚忠挖的筋疲力尽,苦不堪言,最怕二毛好事心软,又要埋那两个壮汉,听他这般说,这才放下心来,急忙扛着铁铲快步跟上,“都硬了,还自求多福个啥呀。”
二毛没有冲朱尚忠解释这句自求多福是对方之前跟他说的,不过一想到九州盟先前把自己给扔了,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朱尚忠是个碎嘴子,看出二毛憋了一肚子火,便嘟嘟囔囔,骂骂咧咧的为他鸣不平,只道九州盟不干人事儿,兔死狗烹,卸磨杀驴。
“你能不能换个词儿?”二毛皱眉。
“咋啦?”朱尚忠不明所以,止步回头。
“没事儿,没事儿,快走吧。”二毛摆手催促。
山路难行,磕磕绊绊的走了一个多时辰,三人方才寻到樵夫走出的林间小径,随即又走了半个时辰,这才来到山外官道。
三人此时位于镇子东面,回程时恰好路过镇子,正值饭点儿,想到二人昨晚的辛苦奔走和挖坑劳累,二毛便破天荒的请二人去酒肆吃饭,昨天姜召给了他个钱袋,里面有二十多个金币,这可是一笔横财巨资,长这么大他从没这么有钱过。
朱尚忠喜欢吃肉,二毛就给他要了只炖蹄髈,南方一年只杀一两回猪,鲜肉很少见,多为熏肉,蹄髈也是熏的。给黄七要的是腌笋,这是黄七最爱吃的,除此之外黄七还喜欢吃粟米和谷物,黄七此前曾经说过自己同时拥有鹿和狐狸的血脉,根据她的食性来看,这家伙还是跟鹿更近一些。
午后未时,三人酒足饭饱离开了酒肆,二毛也没忘了二师叔,买了几个米饼带在身上。
到得山下,黄七改走小路,二毛和朱尚忠拾阶上山。
朱尚忠中午喝了不少酒,担心被二师叔闻到酒气就直接回房睡了,二毛独自去见二师叔,大难不死跑回来了,怎么着也得跟人家说一声。
二师叔昨天出卖了裴一帆等人,做贼心虚,也没问二毛脱险的细节,正好二毛也不想说,简单说了几句便放下米饼退了出来。
还没走到西厢,三月便带着两个狗崽摇头摆尾的跑了过来。
二毛见状急忙迎了上去,这些年他跟着瘸子四处漂泊,连家都没有,自然也就无家可回,不过这一刻他却隐约有了回家的感觉,尽管迎接他的只是几条狗。
回到屋外,发现房门是开着的,他记得昨天走的时候房门是关着,进屋转了一圈儿,好像也没丢什么东西。
昨晚一夜没合眼,二毛早已困乏交加,脱了衣服倒头就睡,他先前之所以给二师叔带吃的,也是为了能睡个好觉,不用中途起来做晚饭。
只可惜没睡多久,二毛就被人叫醒了,睁眼之后发现叫醒自己的是五师兄白川,原来白川等人自西荒回来了,催他起床做饭去。
二毛虽然没睡够,却也只能强打精神前去厨房做饭,途经二师叔房间时发现房门是开着的,桌上摆着几样药物,二师兄等人正在眉飞色舞的与二师叔说着什么。
玄云宗虽然没几个人,却也有派系之分,老六老七听老大的,二三四五是一伙儿的,朱尚忠不太会来事儿,谁都欺负他,二毛来了之后跟大师兄走的比较近,老二一伙儿对他多有敌意,眼见他自门口驻足张望,白川随手推了他一把,“看什么看,快做饭去。”
二毛应了一声,迈步向厨房走去,这帮家伙去西荒也有些日子了,看这架势还是有些收获的。
二毛熟练的淘米下锅,添柴生火,煮上米粥之后又出门浇菜拔草。天凉了,蚊虫少了许多,自菜地干活儿也不遭罪了。
待得饭菜做好,二毛照例给二师叔送了一碗,这时候二师兄等人已经各自回屋了,房间里只剩下了二师叔自己,听到二毛过来送饭,二师叔只道不饿,连门都没给他开。
二毛随后又去喊二师兄等人吃饭,实则他很清楚二师兄等人不喜欢他,但他并不想彻底得罪他们,毕竟不喜欢比很讨厌还是要好上一些的。
二师兄等人自厨房吃饭,由于二毛站在一旁,他们便没有过多的交谈,不过看他们的神情,这趟出去应该收获不错。
二毛留在厨房可不是为了伺候他们,而是等他们吃完之后拿狗食回去,待几人吃完离开,二毛将剩下的粥饭用陶盆盛了,端着往回走。
走到西厢附近,恰好遇到朱尚忠开门出来撒尿,实则西厢每排都有一处茅房,但朱尚忠撒尿从不去茅房,直接呲墙根儿。
“八师兄,你醒啦?”二毛跟朱尚忠打招呼。
朱尚忠随口应了一声。
“你饿不饿?这儿有粥饭你吃不吃?”二毛问道。
“你端着个狗食盆儿问我吃不吃?”朱尚忠打了个哈欠,“刚才谁在嚷嚷?”
“二师兄他们回来了。”二毛说道。
朱尚忠闻言瞬间清醒,“啥时候回来的?找着好东西没有?”
“回来有一个时辰了吧,”二毛说道,“肯定找着了,我先前路过二师叔房间的时候看到他桌上摆着几样东西。”
“几样儿?都是什么东西?”朱尚忠急切追问。
“不是四样儿就是五样儿,”二毛回答,“什么东西我不知道,我没来得及仔细看。”
“哦。”朱尚忠忧虑皱眉。
“你再睡会儿,我先回屋了。”二毛迈步前行。
回到房间,点上灯,喂上狗,二毛蹲在一旁看它们进食,由于他教导有方,白鼻子和黑眼圈儿已经不再抢食,每次都等三月吃饱它们才会过去进食。
由于午后睡了一觉,二毛此时便不是很困,有心尝试练气,想了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练气的前提是熟知穴道经络,此时他还做不到这一点,二师兄等人回来了,他也不便拿着油灯跑偏殿看铜人。
次日清晨,朱尚忠一大早就过来敲门,只道已经跟黄七商量好了,今天就出发去西荒找寻灵物,山高林密,路途遥远,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他得给二人准备点儿干粮。
这次二毛没有再出言劝阻,一来黄七和朱尚忠都有法宝傍身,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二来他也能体谅朱尚忠的迫切心情,二师叔需要的灵物一共有八十几种,如果都让别人找到了,朱尚忠就没机会前去参悟神石天书了。
二人去厨房时发现二师兄等人的房门又挂锁了,什么时候走的不知道。
如果君子远庖厨这句话是对的,那二毛肯定算不上君子,因为他不但会做饭,还做的特别好。
南方不怎么吃麦子,但也不是完全不吃,厨房里有半袋麦子,石磨碾子是现成的,研磨成粉,和面加盐,辰时不过二毛便为二人烙好了一包焦香的面饼。
趁着锅灶还有余温,二毛又挖了几碗粟米,一通翻炒,爆成米花,又给二人装了半袋。
朱尚忠急着动身,背着干粮就要走,二毛急忙喊住了他,又往他脖子上挂了两罐儿咸菜。
目送朱尚忠火急火燎的离开,二毛又去敲门送饭。
忙完这些,二毛终于闲了下来,随即跑到偏殿看那铜人。
由于铜人被放在角落里,周围还堆满了杂物,端详学习多有不便,试过铜人重量,发现可以搬动,干脆将那铜人扛回了房间,眼下玄云宗只剩下他和二师叔了,二师叔只剩下一条腿,行动不便,他做什么都没人管他。
即便没人监管,二毛也不曾偷懒,除了伺候二师叔的一日三餐,还会主动帮二师叔洗衣服,不过他的尽心伺候并没有换来二师叔的好脸色,因为在二师叔看来他的尽心伺候只是殷勤献媚,想要换取一枚参悟神石的令牌。
二毛也知道二师叔误会自己了,但他也懒得解释,自己在玄云宗有吃有喝,总得为玄云宗出点力才得心安。除了伺候二师叔,清扫大殿的灰尘,清理广场的杂草,修剪山路两旁的树枝,诸如此类,什么都干。
闲暇之余,二毛就会盯着铜人熟记穴道经络,也会自脑海里反复揣摩先前得到的梁州阴术,不过他并没有急于吐纳练气,也没有急于修炼法术,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敢,因为梁州阴术并不像玄云宗现存的秘笈这般有着详细的作法步骤,有的只是心决和总纲,如果说玄云宗现存的法术是一栋房子,那梁州阴术就是一堆木料,可以盖很多不同的房子。
完全由自己做主有时候也不是好事儿,因为没头绪没方向,二毛也曾想过借鉴玄云宗现存的这些法术,但推敲良久最终还是放弃了,因为玄云宗现存的法术已经算不上一栋房子了,重要的法术都失传了,现在的玄云宗法术也只能算是个小窝棚了,借鉴窝棚顶多造个茅房出来,不行,还是得靠自己。
接连数日,二毛过的忙碌且充实,偶尔看到换下的那套青裳,也会想起那个被裴一帆带走的少年,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顺利脱险,他当日虽然被九州盟给扔下了,却并不希望那少年被巫师杀掉,不过那个少年的处境真的不容乐观,姜召当日曾经说过,就算追到归元派也要杀掉他,怎么看那个少年都是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