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芙不敢保证,什么都不敢。
“高烁已经入土。”高灿漫不经心道:“前夜我让几名仵作给他整理一番,将尸身带到皇陵安葬,依旧给他一个体面。”他突然笑出声:“妳知道吗?他居然成了一个太监。”
李芙瞪大眼:“怎么会……”
“落到了蒙拓的手里,还有什么不会?”他眸光狠厉:“想想大哥!”接着他又语带讥讽:“高烁又怎么和大哥比?堂堂一国帝君,不战而逃,最后落成一个阉人,难怪丧心病狂,在这个时候置国家安危于不顾,趁我在外征战回来夺权。”
李芙被堵得完全无话可说,高灿觉得自己似乎过于凶恶,缓了缓语气:“还好城内有妳和崔勇,我唯一可以相信的,还真的只有妳了。”他一脸疲惫。
李芙低头,叹了口气:“三哥,你知道我与苏袤、唐子庚、段绅交情不错,你没怪罪我我也已经很欣慰了,不过……现在你怎么打算,对他们的家人……”
高灿一听就知道李芙想替他们说情,脸色一变:“妳希望朕如何处置?”
说到这个,立刻从“我”变成了“朕”,李芙不说话了。
“有话直说。”高灿甚至有点生气:“妳想我放过他们?”
见李芙不说话,高灿直道:“不可能!谋逆一事,就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放在哪个朝代都是满门抄斩的事!芙儿,苏袤他们在做这件事的时候考虑过他们自己的家人吗?如果他们都不在乎了,妳替他们在乎什么?还是妳天真的认为,我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感恩戴德,不会记得我的兵马、妳的手砍杀了唐子庚、段绅和苏经霜!”
“可是如今陛下龙位稳固,朝廷初安,正是陛下广布恩泽、安抚朝廷的时候──”
“够了,李子茵,不要以为朕什么都会听妳的,朕没追究妳在夷州私会高烁已经是万般信任、法外开恩──”高灿怒吼了一声,见李芙震慑的表情,他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李芙脸色冷了下来,退了两步:“所以这就是陛下软禁我于宫中的原因?”
李芙突然来这一句,让高灿瞬间更说不出话。
“陛下,您已再无敌手,过去的事,都不重要了。只是眼下人心惶惶,大臣都怕今日的苏段唐三家,就是明日己家,怀柔以示胸襟,比起杀一儆百,更得臣民之心。”说完她一个鞠躬,转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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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来,御花园黄叶纷飞,李芙站在池塘旁站了一会儿,想到高灿那臭脾气就满肚子气。
事实上她想保全叛乱那三家,并不是说真为了故念旧情,而是真的为高灿好。这件事涉及平康帝,毕竟在平康帝这件事的处理上,他本来就有污点,这个黑历史会随着高灿一生,若他高压对付这三家,当初坚持正统的臣子都会惧怕哪一天,他的刀会砍在自己的脖子上。可如果他能赦免这三家的连株之罪,那无疑是给文武百官吃下一枚定心丸。
杨堇初临盆在即,这些事她是不会去跟表姐说的,来到凤仪宫,看杨堇初抚摸肚子一脸幸福的模样,她就特别想念韩战和小雪团;可她现在被软禁在宫里,这事她又不敢对杨堇初说。
杨堇初见她不太搭话,似乎满肚子心事:“又和妳三哥吵架了?”
李芙回神,苦笑:“三哥常来看妳吗?”
“每天都会来。”杨堇初握她的手:“看得出来他很高兴,每天意气风发的。妳怎么了?唉,瘦了不少,芙儿,让妳受累了……”
李芙摇头:“只是看妳这样,我有点想念小雪团。”
杨堇初是个聪慧女人,隔一天她就知道了李芙为何会如此;特别是知道了她还被软禁在宫里,归不得家,杨堇初就当着高灿的面哭了。
“你不信芙儿,那到底还有谁可以信?”杨堇初抹泪:“她见了废帝又如何?她一直在背后为你善后。陛下,你可以不苟同她的作法,可却不能质疑她的忠诚。你没看见她被折断的手臂吗?在那种情况下,她还能不屈服于高烁,冒生命危险出城搬民兵勤王,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你这样……如何不让人心冷?”
“堇儿……”
杨堇初甩开他的手,抚着自己肚子:“芙儿是你的臣子,也是小雪团的母亲。”她看向高灿:“她为你做这么多,你还让她母女两隔,你说你怎么让人不寒心?”
“我……”
“可不寒心还不能说,因为你视她为臣。”
“我待她还不够好?”高灿也满腹委屈:“若是旁人,朕早杀了她──”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