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仪馆里。
遗容整理师替我的希希换上了一条新的小裙子，一条白雪公主裙。
她很爱白雪公主的故事，她告诉我，白雪公主有七个好朋友，她很羡慕。
她从小不会说话，其他小朋友都不爱和她玩儿，甚至那些小朋友的家长，还会说希希的哑巴会传染，禁止小朋友和她玩儿。
她形单影只。
如今，我也形单影只。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在她苍白的小脸上，我护着她来到了墓地。
这里是平地，没有高山，没有悬崖，也没有野狗。
下葬时，我把那个布娃娃放进了她的怀里，最后对她说。
“宝宝，下辈子做一只有翅膀的小动物好吗？会飞的那种，这样就不会摔倒了。”
我话音落地，一只通体白色的蝴蝶停在了我心脏的位置。
好像是希希回来了。
它煽动着翅膀好像在说。
“妈妈你看，我有翅膀。”
“妈妈，不要为我心痛，不要哭。”
我再也忍不住，哭出声音。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傅樾川的声音。
“简悦！希希到底在哪儿？！我找不到她！你还跑到这么远的墓地来，你疯了吗？！”
“你到底把她藏到哪里去了？！”
他抓着我的衣领死命摇晃。
蝴蝶，飞走了。
我看着蝴蝶离开的方向，直到那点白色彻底在我眼前消失。
“傅樾川，你看。”
我让开了一步，指着墓碑上希希的照片。
“你看到了吗？你的女儿，永远的躺在了这块墓地。”
傅樾川看清墓碑上的照片和名字。
他脸上的血色潮水般褪下，取而代之是纸一样的白。
他猛地扑过去，抱住了墓碑。
“不可能！不可能！”
“我明明让她回家了，我跟她说了要回家！”
“她不会死，绝不会死！”
希希生前，爸爸不爱她，无视她，连一个生日都不肯陪她过。
希希死后，爸爸突然很爱她。
如果爱要用死亡来换，那我宁愿无人爱她。
我冷冷的看着傅樾川发疯，本想离开。
傅樾川突然扑到地上，开始用手刨地上的土。
他一边刨一边嘶吼。
“希希，你别怕，爸爸来救你，爸爸现在就救你出来！”
他把刚刚埋好的土地刨的乱七八糟。
他的指甲盖全部翻开，鲜血淋漓。
和希希死的时候一样。
我忍不住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狠狠一耳光扇在他脸上。
啪。
他愣愣的看着我。
“傅樾川，清醒了吗，你能不能放过她？”
他一动也不动，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
“悦悦，我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只是那天太着急，我以为出租车会把她送到家里。”
他不是向我解释，只是替自己开脱，好减轻自己的罪恶感。
我俯视着他。
“你那么着急，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顾不上，却还是把柳薇薇母女送回了家，不是吗？”
“你甚至都懒得打个电话问一问，她到家没有。”
“她临死的时候，你猜她有没有叫过一声爸爸？”
我的话语，像刀子一样插进傅樾川的心里。
他像被抽去了灵魂，枯萎在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