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拿下五分了,要不要藏起来?”她问。
“好啊,”小夏的人物爬上房梁,“我藏这儿。”
“等到还剩十队的时候再出去吧。”
“‘合作无间的感觉真好。’”来自角色的默认赞赏语音。
四周风平浪静。他们保持静默,不发出脚步声与任何切换枪械的声响。
“姐你最近很忙吗,没经常看到你在线。”
“嗯,在准备考试还有申请。”
“要出国读书吗。”
“在计划内,但不知道结果……”
“大家都好忙啊,吕子也是。”
“我感觉和小吕变成了网友。”
“最近你们没见面吗?”
“……那就是偶尔一起吃饭的网友吧。”
付栗最近的确和吕喻炀见了一面,告诉他自己在何种情况下归还了卡片钥匙。那时候,倏忽之间,他的眼神冷了下去。我更讨厌我爸了,他说。过一会儿,她聊起予清,或许不得不问问那件事的后续,但她仔细地摒弃了任何轻慢的语词。
“我已经好好和小妹沟通过了。啊,怪不得她当时说‘结婚’而不是嫁给谁,我就知道那是姐姐教的。”
小吕还是喜欢把情绪都写在脸上。他的笑容显得真诚,又有几分识破了什么的自鸣得意。那个瞬间,付栗发现他似乎真的在朝着她塑造的模样成长。过了十八岁,已经不能再在心中称他为男孩了,那么以后……
“‘敌人正在接近。’”
队友标记了敌方的行踪。不知道他们要乘上喷泉离开,还是进入狭窄的房子里。突然,周围闪过一片黄光——对方用了扫视技能,所有站在光内的人都会暴露位置。捉迷藏已经没有用了。如果她搞砸了这一切,小吕会怎么想?但是,几年前的经典角色说过,“玩游戏就是要赢”。他们失去了先机,所以得立刻移动起来。考验默契的时候到了,现在,马上,跑起来,瞄准。
※
“对不起!”
那一晚,互相道歉成了最频繁的话语。时隐时现的好运令他们的前进路线平安无虞,也偶尔让她在职业玩家的追击下顺利逃脱。狙击枪没在手中沦落为望远镜。她有时候端坐在电脑前,提醒自己专注、冷静;有时候一边抱着零食,一边切换到另两人的视角,看他们在交错的火力中勉强生存。比起获胜,酣畅淋漓的配合更具快意。最重要的是,队友们彼此信任,将背后放心地交给对方。
“相信你的判断!我们都听你的。”
安全圈即将最后一次缩小,在房顶上,小夏坚定地对她说。付栗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种话。他是个有礼貌的、友善的人,而且在一如既往的平庸生活里,也不存在这样戏剧性的场合。房屋下岩浆滚动,东西两侧皆有其他队伍注视着天际。“相信”不是一个寻常的动词:当一个人说出“我相信你”时,往往同时蕴含“我想要相信你”的深层动机。第三局里,他们拿下过一次胜利,而这次则取决于接下来飞行的方向。今晚已经玩得很开心了。但在三人齐齐飞上天空时,她忽然想到这些信任究竟从何而来。事实是,所有源头都指向了那个年轻的男孩,这意味着倘若自己失去了小吕,就也会失去与他紧密相连的朋友。
0047 迟来的寒冬
轻松总是渺茫的,而烦忧与愁闷直至考试结束那天才会被彻底抛却。在那之前,付栗改变了许多微小的习惯。她不喝喜欢的杏仁奶,改喝容易过敏的浓茶和咖啡。她的冰箱里不再存放低度数气泡酒,而是堆满大量甜食。她总在晚间思路活络,所以把思考交给了黑夜。这些习惯无一不会损害她的身体,但如果不那么做,她就觉得很难再欺骗自己坚持下去。大多时候,等到咖啡因导致的症状消散,她都会感受到劫后余生般的清醒。
近来,付栗几乎没有忙里偷闲的时间。唯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就是在周末备菜时外放播客——三年过去了,还是那个反复听过的文学讲评。以前她一边听着,一边做了晚饭,与当时仅仅一面之交的室友分享。如今,屋子空了,停止播放后,她只能把自己关在门内。树叶早就干枯凋零,落在书页间的发丝也染回黑色。她想到妈妈在二十五岁的年纪做着什么,是不是已经走入婚姻,放弃了属于自己的房间。
那天,城市终于下了第一场雪。付栗早早开车去了考场,在车里拿出面包和一瓶冰水当作早餐。冬季,清晨黯淡无光,是他短篇小说里的景色。那篇故事行文避开了“思念”二字,但她只读一遍就能明白他究竟在写什么。车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