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阻隔了他们的交谈，她不再说话，倦怠地闭上眼睛。“睡吧。”魏岚靠近她低喃。药性带来安稳的深眠，使她沉沉地陷入无意识。她睡得安宁，几缕发丝落在脸颊，呼吸均匀而绵长。这一刻他是个卑鄙的人。他想牵她的手，十指交握，在她额头间落下亲吻，用这种俗套的举动填补内心的缺口。她不可能知道。无论做什么，付栗都不会醒来。
最终，魏岚整理了衣服，拿起纸和画笔。他在所有抚慰空虚的方式里选了最轻柔的那个，用手肘抵住床沿，在白纸上落笔。他私底下已经画过许多她的画像——亲眼见过的，想象的，笑着的，流泪的——却还没描绘过柔和的睡脸。她入睡前的微弱语气掀起他心中的波澜，他想着那模样，把那种感觉记录在绘画中。即使他明白，就算画上千百张，也改变不了他们两人既定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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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睡后，付栗浑身都松懈了，像浸在热水中那般温暖。不知过了多久，风停了，耳畔响起轻微的纸与笔的摩擦声。魏岚似乎没有离开。她想起以前遭遇生理期的剧痛，钟应也守在她身边。那时他们之间还隔着缭绕的云和雾。现在，她模糊地睁开双眼，并不懊恼在这个男人面前睡着。好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沉了，只有月经前两天，借着那阵倦意和痛楚，她才能心安理得地休息。
“醒了？”魏岚轻声问她，带着笑意。
付栗揉了揉眼，撑起上半身，去拿床边的矿泉水。
“几点了。”
他收起纸笔，看一眼手机：“五点了。”
她捋了一把头发让自己迅速清醒。腹部没有太多不适感，止痛药还在作用。
“我要回家了。”
她很果断，几乎没有表情。魏岚正在猜测这女孩是不是有一点儿起床气，随即她便转过头问他：
“你走吗，我可以捎你回去。”
他们去了停车场，仅仅第二次，却有了轻车熟路的幻觉。他坐在副驾驶位，系上安全带，见她朝着天边的橘色夕阳发呆。只在今天，他能试探地提起以前避忌的话题。
“阿栗。”
“嗯。”她启动车子，熟稔地驶出车位。
“还记得……小时候你怎么叫我吗。”
“记得啊，”付栗打着方向盘，没有回避，“魏岚哥哥。”
魏岚期望她显露一丝为难，可她只是轻描淡写地回答了那个问题。他笑了一下，近似叹息。
“我在前面的路边停一会儿。”
付栗撂下这句话，没有解释原因。
那是一条宽阔的路，车流却很少，她下了车，系紧衣服，快步走向河上的桥。太阳正在陷落，犹如一轮赤红的圆盘，在天际中与金色的云交相辉映。是那片金红色呼唤她停下。她站在那儿，冻得身体僵硬，双手刺痛。血液从下半身汹涌地流出来。又一个不规律的周期过去了，一年中，它们只有十二次。她想到很多的荒谬，感觉头脑深处扩散出一种驱使人流泪的酸楚。眼下，气温似乎与冬季无异，只需十五分钟，夕阳便会彻底消逝。
起初魏岚没跟过来，但转眼之间就追到她旁边。他迎着半面余晖递来一瓶小巧的茶饮，说那是热的，可以把手捂暖。细致的关怀促使那股酸楚更加肆无忌惮地翻涌。她今天做了不止一件计划之外的事：请求帮助，突如其来的倾诉欲，倦怠，过度感性。她不能再接受他的关心，不能再让一切向着失控发展。但是那一刹那，付栗回忆起迄今为止的所有怀疑。她没能成长为从容自然的女孩，正如此时此刻，她在冷冽的秋风中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他们不会有结果的。风会吹散长发，也会吹散一切。对你的伤害就是我的反抗，反抗传统，反抗教条，反抗乖巧温顺，反抗虚伪的真理，反抗千百年来一贯如此却从不被质问的东西。也许根本微不足道。也许你允许我伤害你，只是因为想利用我的愧疚。
“谢谢。”
付栗接过那瓶热饮，握在手中，任由温热感从指尖蔓延。她在桥上拥有了那场日落，在那之中触碰到清晰的温暖，以及短暂的、自由的感觉。
0046 关系代价
生活并非一直在走下坡路，偶尔也会出现转机。冬日气息来临的时候，天空持续放晴，某天下午，小吕突然传来讯息，拜托她代替他参加晚上的游戏比赛。
“还记得我们之前报名的娱乐赛吗？初赛今天七点开始，可我晚上要去乐团排练……”
付栗想起她曾在八月初答应过的事，如果他们要参加业余比赛，她就作为备选队员填补空位。没想到当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