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过来。“谢谢!”她们交换了微笑,随后分别往自己的方向走去。
付栗不知道出口有没有人看着她。或许,接机的旅客会顺便让视线掠过每一个人。箱子搬下去,又搬上来。她觉得自己现在很疲惫,越过那扇白色的大门时,甚至寻不到合适的目光落点。但她听见了音乐,在近处,在横向的栏杆与磨砂玻璃的后面。
弦乐重奏,还有渐进的琴声。悠长,协调,织成美妙且上扬的旋律。刹那间,付栗似乎辨识出它们的来源,她望向令儿和箫凝,得到了同样意外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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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在琴弦上盘旋,触感和力度早已熟稔于心。演奏而非练习时,吕喻炀习惯垂下双目,让眼前的事物随意流淌。他希望付栗注意他,却同时感到紧张。琴手们分散作一个椭圆形,步履匆匆的人为他们停下脚步。某一刻,他抬起眼睛。她被音乐吸引,走过来,一如往日般优美。
所有思念在那一瞬重现——想多看一会儿,但不是现在。继续,别出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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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小提琴和大提琴更抢眼,她却第一眼找到他。在这里促成一场盛会,除了小吕还能有谁呢。紧凑的弦音里,她视线的焦点不由自主滑向那个男孩。他也看见了她,随即低下了头,遗漏了几分青涩的慌张。她喜欢他挺拔的姿态,喜欢他们,也喜欢这首曲子。
对了,这首曲子,来自公主系列的真人版电影。令儿也听过,当年,她们曾在同一天走出电影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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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弄错了,夏子翊确信。他的听觉和感知一样灵敏。错的是一把小提琴,可能不是所有人都能听出来,但他觉得难以忍受。原本器乐就不对——他们没办法明目张胆抬一架钢琴进机场,所以他只能背着电子琴来——在那之上,错误就显得更加刺耳。
不行,要挽救表演的听感。他弹着琴,发现刚下飞机的乘客来自异国,成群结队。他在哪儿见过其中的面孔。合唱团?不对,是音乐剧演员。
最好能让她们开口唱歌。也许唯一的方法是从他先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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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清楚那是不是事先安排好的环节:推着行李的人们慢慢加入了演奏。合唱的女声坚定而富有力量,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高。
——所有沉默都将作古。
——不要低估我的决意。
——我早已坚不可摧。
一如歌曲的内容,她们似乎自发地、自由地唱了出来。人声爆发时,眼前忽而一片模糊。付栗想到许多动画和电影。过去的公主等一个吻,唱着“终有一天我的王子会降临”;而如今,她歌唱坚韧和壮阔的东西,那种撕破陈旧和腐朽的决心,冒险的心,去跃入大海,看地平线另一边究竟有什么。她们会渐渐醒来,即使颤抖,也不退却。
她明白这变化,令儿也一定懂得。她在谈话中藏起了一个事实:如果不借由亲属的消息,失联已久的父亲根本不可能找到她的住所。很多年之后,她的妈妈仍旧软弱,不肯从梦中清醒。她已经足够勇敢了,可一个准备与父系断绝的女儿,应该如何看待她的母亲?作为世上亲缘最为紧密的两个人,她要放弃她,还是拯救她?
付栗抬起头,向周围寻觅。她们之间隔着距离,远远地,她看见箫凝站在令儿身旁,拭去她孩子般的连绵不断的眼泪。
0040 睡眠与兔子
语词的旋律层层递进,掷地有声。周围响起欢呼和掌声,来自偶然经过的旅客,以及默契的演奏者与演唱者。她总是为这种情形所触动: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去做,去享受。唱歌的女士们似乎隶属于一个知名剧团,她们远道而来,不吝于在陌生的地方敞开歌喉。她领略到那种蓬勃迸发的生命力;而她,也一定能从中获得力量。
有时候贸然的安慰只会让人哭得更凶。付栗穿越人群,朝着令儿和箫凝相反的方向,给她们留下空间独处。重奏尚未停歇,改为活泼蕴着行进的古典乐。小夏正在收拾他的琴,她上前问候,与他聊了几句,确认方才的合作只是一次奇妙的巧遇。弦音交织,流淌着盎然的春意,底下是风动,是生长的声音,小提琴在最上面,轻盈地点出欢快的舞姿。
“我给你带了礼物,但是在箱子里。”
“谢谢!”他拎起了琴,抱着架子。“这首曲子是我们高中的上课铃。”
“高中啊……”
小夏的高中只在两三年前,而她对那时的记忆至少已经过去了七年。时光荏苒,付栗轻轻叹了口气。乐曲声中人潮涌动,有人驻足,自然也有人赶着离开。弦乐从侧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