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打扮也简约清爽。恋爱给了她们安稳的依托,另一方面,也因为她们不再看重那些附加于外在的东西。追求美貌有时反倒成为枷锁,所以她选了香水,让味道成为生活的调剂。至于原因,或许祝贺两人在一起超过了一百八十天,或许根本不用什么特别的理由。
她还想挑选一会儿,于是得到了新的推荐。有股生姜似的辛辣刺激扑面而来,但你隐约察觉到它生长在树木之上,慢慢散发出另类的沉着清息。让人眼前一亮的味道,简直是对他的精准描摹。
“这款比较独特,不容易撞香,先生可以买来送给女朋友。”店员直接默认他们是一对情侣。
“不用,我自己买。”
付栗摆了摆手,不知道这种错认会不会让钟应感到尴尬。她爽快地结了账,还从中得到了一丝趣味——旁观者说送给“女朋友”,但她走出免税店,转手就送给了他。
他的视线落到她的右手,接过那个精美的纸袋。她看得出他有点开心,被覆盖在一贯的冷静后面。
“谢谢……但是,我该送你什么?”
“不用了!过几天还要辛苦你带我们出去玩。”
付栗意识到这句话好像显得太过口语化。
“我不会觉得辛苦。”
她说的是客套言辞,而他真挚地回答。他们的话语错位了,却误打误撞地令她心动。有时候,走在钟应身边,她需要更多思绪,以及比想象中更加沉重的耐性。她要设想后果,想恋情终结的时刻,想打破两人之间像雨又像雾的气氛之后一切会变得如何。只有这样,她才能稍稍退却,阻止自己在前行中牵住他的手。
过一会儿,机场响起了惯例的寻人广播。在另一家免税店门口,朋友们撞破了她游移的心思。
“颜女士!”
付栗冲到颜令儿前面,装作生疏地喊她。
“正找你呢!小孩子生气了,快去哄哄。”
她把手机给她看,荧幕上是小吕发给她的贴图,一只发火的水豚。看来他猜到了令儿的诡计。
“我也生气了。”
她咬了一下唇,皱起了眉毛,一边气愤一边抬起手,递去纸袋。
“这是啥?”
“给你们的礼物。”
“我就知道你喜欢。”
喜欢让他们凑在一起?她反驳了一句,把香水推到对方怀中。令儿立马解释说是开玩笑的,还被箫凝拉着毕恭毕敬地道谢和道歉。但事实上,付栗不会真的对好朋友动气。她想起工作期间,有人把所有作者拉到了一个群组里,那时她和旁边的女孩都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她们干了一件她没有勇气做的事,有些微妙,有些不可思议,甚至,从某种程度来说,有些使她忘记了真正让人无法喘息的东西。
※
经历漫长的等待,飞机终于起飞。巨大的轰鸣声几乎将人吞没,精密庞大的机器穿越了云层,驶向既定的航线。钟应在她左边,看向一侧的舷窗。付栗有点恐高,心跳跟上了座椅微幅的震动频率,她没有关注上升的过程,而是闭上双眼。
在最炎热难耐的时候,他们逃离了这座城市。
她用“逃离”两个字去描述这次飞行,好像目的地不是一个陌生国度,而是另一个世界。这一年间,她遭遇了许多伤害,过于戏剧化,却又如此真实。遗憾的是,李争青恢复了自由身,那个自大的、在她眼前挥舞刀子的中年男人能从元依依那里拿到她的入职登记表格,得知她的详细住址。她无法保证他不会上门报复。原本,在现实中,未遂的伤害不足以令他入狱,但他还是进去了,可能因为发生在公共场所,也可能因为救下她的是一个外人。至于那次持续的上门骚扰,假如钟应没有作为受害者参与进来,假如被威胁恐吓的只有自己,她不敢保证结果仍然相同。她相当幸运地遇见他,可以始终在他的庇护下生存。但她清楚,究竟这种感受值得庆幸,还是值得悲哀。
升空时,她的心脏因不安的失重感而酸软,到了巡航阶段,飞行逐渐平稳,她也卸下了身体的紧绷。飞机内部送来冷气,催促付栗弥补昨夜缺失的睡眠。她正靠在座椅上,没有睁开眼,被光怪陆离的景象拽向梦境深处。
她又梦见游乐场和蹦蹦跳跳的黑兔子。许多梦会被忘记,唯独这一场她记了很久,而且反复在即将沉寂时上演。夜间霓虹灯色彩流溢,她在路中央碰见一群小学和中学同学,大家身穿校服,走进了教室,开始上交周末的家庭作业。付栗突然一阵惊慌,因为她没写,但转念一想,这只是梦,实际自己已经拿到大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