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定陌生的两个人不能拥有同样的姓氏。
大二上学期,她和法学院的师兄和平分手了。他们做任何看起来像情侣的事,不争吵,没有矛盾,就连告别也无比自然(也可能他是在逞强)。后来她又短暂拥有过两个男友,恋情都像先前那样无疾而终。人们宣称自己独一无二——尤其在恋人眼中——但她发现那些男生其实都一个样。有时候她坐在场地旁边,只是托腮看着篮球或网球飞来飞去,心中甚至毫无波澜。她知道他们希望得到女友欢呼雀跃的钦慕,她却懒得配合。
那年秋天,颜令儿误打误撞认识了学姐。她是对面大学的工科生,大她两届,披着及肩的柔顺黑发,长了一张冷漠的脸。陆续和男友们断了联系后,她开始与她频频来往,一起搭两小时公共交通到城市中心,看展览,看话剧,不时光顾小巷子里清净的小店。她们的关系应当算作朋友,但这种情谊偶尔会让她感到陌生。有一次,在小酒馆里,学姐说羡慕她长得高,人又那么漂亮。
“你也漂亮。”她凑近了回应,然后,学姐醉意朦胧地吻了她。
5.
那晚过后她们顺理成章地从友人变成恋人。颜令儿第一次和女孩躺在同一张床上,手指绕着她的长发与她拥吻,探索她的身体。以前,爱像一潭死水,而这回,她们之间流淌着某种鲜活的东西,拽着她向下坠落。
她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学姐,然而意外的是,感情越热烈,她就越难开口向朋友们坦白。回宿舍时,付栗正坐在床下的小板凳上,手里捧着《西方哲学史》。室友们都出去了,这是个绝佳的机会,可以告诉她昨天发生了多么浪漫的故事。但颜令儿趁她开口前扫了一眼书页,问她为什么还在看斯宾诺莎那一章。
“宫老师不是说了吗:‘看不懂怎么办,那就反复地看。’”公主放下书本,打了个哈欠,尔后缓缓抬起来的目光温柔地攀到她身上,似乎欲言又止。“……结果还是看不懂。”
“明天一起去图书馆?”她问。
“哦,好啊!”
付栗高兴地举起手表示自己要去,放下来时顺势握住她的胳膊。那只是一个习惯性的寻常动作,却让她犹豫了一瞬,想着该不该躲开。由于优越的身高,女孩子们总是喜欢倚在旁边挽着她的手,然而现在,她有了女朋友,不能再与她们亲密无间。这种反常表现必须得到解释,可她一看向付栗那双清澈的眼睛,平日里一往无前的勇敢就纷纷泄了气。
她暂时不打算和盘托出。于是,在外人眼里,她一直保持单身,但那些仿佛得到机会的男生会发现她已经禁止他们送去好友申请。她频频走去对面的大学,那里更辽阔,更美观,一眼望不见道路的尽头。有时,天色黯淡下去,她们为了一个拥抱躲进竹林摇曳的影子里。学姐已经到了大四下半学期,她说如果再找不到工作就要去别的城市发展。这话题离颜令儿还太远,她只能紧紧抱住她,充满怀恋地送上鼓励和安慰。
6.
为了避免碰见熟人,她们永远只在校外或学姐那边见面。因为在她狭小的学校里,一天之内反复碰见同一个陌生人并不代表有缘,只能算是常态。
但是,所有大学都一样,有结伴而行的小情侣走在路上。有一次,颜令儿迎面撞见了一对男女,那时她与学姐十指紧扣,心中还在为难以言说的情意感到歉疚,而那对情侣中的女生远远地停下了,匆忙踩着小碎步转变方向,把旁边的男生独自留在原地。距离不近,视力再好也看不清那人的脸,但她感觉很熟悉,尤其是那挺得直直的腰板和犹如竖起全身毛发的惊慌感。那分明就是她的好室友,她们慷慨又善解人意的公主。颜令儿没有想过能在这儿碰见她,况且,她从没说过自己交了男朋友。
付栗一定是看见了,所以才会转身逃走。她了解这位朋友的谨慎敏感,没准她早就察觉了,却帮她瞒着,始终闭口不谈。她们寝室六人一直相处得十分融洽,而在那之中,她和付栗又尤其亲近。如果她想踢开柜门,应该第一个告诉她。
过几天,颜令儿发消息给付栗,约在宿舍楼外的秋千那里坐坐。随着时间推移,她的胆量又忽然回到手中,而且她心里还打着算盘,想用秘密换来新的秘密。傍晚,付栗来了。她递过去一杯冰奶茶,而她接下时的眼神竟然有几分畏惧。她不知道她在怕什么,但还是大胆地说了出来,说她在和对面大学的学姐恋爱,对,是学姐,是个沉稳的女生。
“真的吗?”付栗好像发现了天大的惊喜。
“真的啊,没在开玩笑。”
颜令儿蹬了一下地面,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