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城公主当日跟康太后哭诉之事,因是当着宫女太监面的,所以江夏侯府和丰城侯自然不久就听说了,当下吓呆了。
江夏侯夫人知道这事的严重性,所以当下就吩咐打死表妹妾室,逐走假世子——妾室可打杀,但假世子是正常人,温家还没权力杀死,所以只说逐走——将真世子接回来,并让丰城侯向丰城公主道歉,请求原谅。
但丰城公主只接回了遭受折磨的儿子,却躲进了公主府,闭门谢客,根本不理丰城侯的求见。
至于那个假世子,丰城公主自然早从宫中回去后第一时间就吩咐人将他暴打一顿以报这些年欺骗自己伤害自家儿子之仇,然后赶走了。
丰城侯看丰城公主不见他,心里也害怕这事,先前调包的胆子早飞到了九霄云外——这时倒吓的魂飞魄散了,当时怎么就敢调包呢?有些人果然是不见棺材不流泪——但又存着一丝幻想,跟母亲江夏侯夫人道:“娘,听说康太后屡屡找楚皇贵妃的麻烦,两人关系不好,娘帮儿子求求楚皇贵妃吧,只要她同意帮儿子,陛下听了她的话,也未必会处置我的。”
这便是江夏侯夫人这时求见楚清妍的原因了,因为她还真信了儿子的话,觉得楚清妍能改变赵沐的想法。
虽然之前楚清妍疑似发现了自己当年说她坏话的事,自己求见都不见了,但这会儿为了儿子,也只能试试了。
楚清妍虽然不知道丰城侯的打算,要知道的话估计也会觉得搞笑,她跟康太后关系是不太好,但跟他们家关系就好了?就会帮他们家了?所以看江夏侯夫人过来见自己,并不想见,因为她对丰城侯的行为非常鄙视,再者,当年这女人还在背后泼自己黑水呢,自己当年虽没收拾她,但这会儿老天想收拾她了,她自然更不会帮她了,所以自然不想看到温家的人,这时便淡淡地向百合道:“告诉她我有事,没时间见她。”
当年她不是说,耻于与自己这样的人来往吗?那现在她干嘛上赶着巴结自己啊,既然那么高洁,那就继续保持吧。
百合也对丰城侯的行为非常鄙视,所以自然应了,当下出去便这样跟江夏侯夫人说了。
江夏侯夫人还不死心呢,想着眼下这情况,只有跟康太后关系不好的楚清妍能救温家一命了,所以自是不死心,仍苦苦求道:“有劳帮忙说下情,让我见见皇贵妃娘娘吧。”
如果不帮忙,温家真的出大事了,她在温家也没法立足了,就算大儿子是她亲生儿子,也会怪她的,无它,因为小儿子那个表妹妾室,是她娘家的侄女,而他们的事,事实上她全知道,只是她想着,这事又不会暴露出去,而侄女又没去打扰公主,那儿子跟她在一起又有什么关系呢,觉得很不以为然的她,明知此事却还放任,如今已被温家人知道了,虽然上面的处理还没下来,但她在温家的处境已经很不好了,丈夫大儿子大儿媳都在怪她,所以不说为了小儿子,便是为了自己,她也是要求到楚清妍帮忙的。
“娘娘说了不见你,还有什么好吵的,快走吧。”百合不快地道。
江夏侯夫人看楚清妍死活不见她,没有办法,只得颓然回去了,心里侥幸想着,康太后经常为难陛下的宠妃,陛下不一定会给丰城公主作主的。
不过她显然错估了赵沐对欺君罔上这种事的容忍度,康太后下葬不久,赵沐便颁布了对温家的处置。
既然没人帮忙求情,最后丰城侯、假世子还有那个表妹外室,自然都斩立决了,这还是赵沐仁慈,要不然像这种严重的欺君以及欺凌公主冒犯皇室的行为,是要凌迟的。
表妹外室?温家不是说将表妹外室打杀了吗?怎么这会儿表妹外室还在?
不错,那个据说被杀了的表妹外室,丰城侯到这会儿,还不舍得杀,而是将她送到了庄子上躲了起来,以为这场劫难能过去,到时等风头过了,就将她再接回来——可见这人有多不见棺材不掉泪了,都到这种程度了,还心存侥幸,可见要不是有皇权这个大BUG,丰城公主若是普通人家女儿,根本对付不了温家这些JP,因为人家完全是说一套做一套——结果劫难没躲过去,倒是发现表妹外室没杀,对照前一段时间温家放出的已杀了表妹外室的话,让温家又丢了一次脸,如此火上浇油的行为,让温家以后男丁想娶老婆,估计是很难了,没人愿意把女儿嫁给这样一个无耻至极的人家了。
在丰城侯等人被杀之前,丰城公主带着亲生儿子来到狱中看丰城侯等人。
看着丰城侯、表妹外室和那个假世子在狱中过的非常不好,几人全都是鼻青脸肿,头发乱的像乞丐,丰城公主看了不由心头痛快。
丰城公主看着丰城侯,冷笑道:“你也有今天!真是痛快!”
丰城侯和表妹外室看着丰城公主及真世子痛恨的眼神,都不太敢跟他们对着看,低下头去,特别是以前狠狠折磨过真世子的表妹外室,这时看着那孩子像毒蛇一样的眼神,她就心头发麻——为了报仇,这个孩子天天带人过来打他们,说是要将当年她打他的次数全都还回来,从下狱、受审到现在,她挨了无数的打,连内伤都有了,偏偏这个歹毒的小鬼不打中她的要害,让她虽痛,却死不掉,只能活受罪,而更让人没法子的是,狱卒大概收了这毒小子的钱,并不干涉他打人,让一向被丰城侯宠着所以养尊处优的她真是受不了了,想着这就算不是凌迟,也差不多了。
当初丰城侯怜惜她,不舍得杀她,而是将她藏了起来,她自然是高兴的,想着活着总有翻身的一天,哪知道是这样的下场呢,要早知道会活的这样生不如死,还不如当初死了呢。
可以说,多亏丰城侯怜惜她,要不然这会儿丰城公主母子还找不到人出气了呢,丰城侯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
这时看丰城公主也用这种恶狠狠的眼神看着她,表妹外室生怕丰城公主仇恨她跟丰城侯的事,也来将她暴打一顿,那她可真要不行了,所以自是赶紧低下头去,不敢看她,完全不是先前行迹未揭破前,在丰城侯安置她的宅院里,做着将来当老封君嚣张得瑟的模样,不过心里暗道,都怪自己太贪心了,当时想着丰城公主不死每年就多一份俸禄官庄收入,而那些,丰城公主都会攒给自己儿子的,一想到每年有大量银子收入,表妹外室就没鼓动“丈夫”将丰城公主当年就杀了,顶多是等丰城侯快死了时,再杀了公主,这样等自己儿子承爵后,府里没公主杵着,自己就可以过去,暗暗过上老封君的生活。
就因为这点贪心——还叫这点,其实是贪心不足吧,把自己儿子弄去冒充世子不算,连公主那点俸禄都不放过,可不是贪心不足?——结果这下好了,丰城公主没死,事情暴露了,他们全完了,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不该贪那点钱,将丰城公主早点毒死好了。
表妹外室说早知道就不这样了,其实他们早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早知道会暴露,肯定就不敢玩这手李代桃僵了;早知道暴露后说杀了表妹妾室给丰城公主个交代,这事躲不过,当初就不该不杀,导致温家名声越发难听,而她自己现在也在牢里受了无数的苦,还不如当初一条白绫了结利落呢;现在她又说早知道会暴露该杀了丰城公主,不该贪那钱;早知道早知道,不停地说早知道,但事实上,对像他们这样人心不足蛇吞象的人来说,无论有多少个早知道,在事情发生前,他们都不会做的,因为他们想占便宜的心理决定了他们会继续垂涎那些东西。
跟她一样受不了的,还有她的儿子假世子,他以前一直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哪里吃的了这样的苦,于是便仗着以前跟丰城公主做母子时关系不错,以为母子情分还在呢,当下便哀哀求道:“娘,你是我娘啊,怎么突然就不是我娘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好冤啊!娘你救救我啊!至少……至少不要让人再打我了啊!……”
以前他知道身世后,的确跟亲生母亲更亲,但现在要死了,为了保命,他自然打死也不想承认自己是表妹外室的儿子了,而是马上划清界线,想利用以前的母子情分,跟着丰城公主继续过富贵日子,这时要不是真世子就在跟前,他都要向丰城公主告真世子的状,说真世子天天打他,想看看丰城公主看在这么多年疼他的份上,会不会舍不得他,让真世子不要打他,这会儿就算真世子在一边,假世子在说最后一句话时,也说了模模糊糊告状的话,因为丰城公主要真心疼他,就算现在不知道是谁打的他,只要调查一下,也能知道是真世子打的,到时丰城公主要心疼自己,势必会跟真世子有隔阂,救了自己,还离间了两母子的感情,可不是一举两得?
丰城公主见假世子那样说了后,自己的亲生儿子神情明显紧绷了下,生怕儿子受这话影响,以后跟她有隔阂,所以当下便骂道:“不要脸的小杂种!你喊谁娘?!就你这小杂种,还敢叫我娘?!来人!给本公主狠狠地打!让他鸠占雀巢,冒充我的儿子,现在曝光了,没打死你是我不想脏了手,还敢叫我娘!呸!你个贱种肚里爬出来的贱货,你配吗?明明早知道自己是你那贱货娘生的,在进宫跟太后说之前,我就盯你几天了,看了好几天你跟你那贱货娘母子情深,现在还否认,还好意思喊冤!说自己不知情!跟你那不要脸的娘一样信口雌黄!你那不要脸的娘当年自己想要富贵,同意你那不要脸的爹尚公主,结果还骂是我抢了她的丈夫!欺负我的孩子出气!今天,我就为我的孩子这些年受的委屈,讨个公道!”
都这会儿了,还敢当着自己的面挑拨自己跟儿子的感情,玩这种心眼,果然是贱人生的贱种,也是一样的歹毒心思。
在丰城公主说的时候,被她喊上前打人的下人早动手打上了,直打的几人嗷嗷直叫,当下假世子哀求道:“别打了,别打了!我再也不敢乱说了。”
而丰城侯和表妹外室只顾得上自己,也顾不上他们的宝贝儿子了,也只能跟着求饶。
但丰城公主哪会听进耳里,反而一迭声让下人打的用力点。
真世子看丰城公主对那假货并无感情,紧绷的脸这才放松下来。
丰城公主看了,心里松了口气。
这孩子这些年受了太多的折磨,很是敏感多疑,所以她自然不能对假世子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喜欢——当然本来也不喜欢——免得儿子好不容易回了来,结果还离了心,那就不好了。
不过到底母子情深,再加上真世子知道母亲也是蒙在鼓里,也是跟他一样受了委屈的人,所以倒没怪丰城公主,两母子感情渐好。
在丰城侯被杀之前,丰城公主与其义绝——伙同外室用假世子替换真世子,犯了滔天大罪,丰城公主自然能与之义绝——所以丰城侯被杀,丰城公主不用为之守丧,那样一个人,那样对待她,如果还要为他守丧,没的恶心她。
因丰城侯死亡,这爵位就落到了丰城公主儿子身上,刚好丰城公主的儿子已满十五岁,是可以继承爵位了。
本来丰城公主的儿子该降等袭封的,考虑到丰城侯的所作所为,赵沐对这个倒霉透顶从小悲惨地活到一二十岁的外甥相当同情,再加上对丰城公主误打误撞气死了康太后,不用他亲自出手也觉得挺好,所以便额外加恩,让丰城公主的儿子仍封了侯爷,倒让本来接连受打击的丰城公主,总算是露出了点笑容。
无论如何,母亲虽过世了,儿子虽受了很多苦,但好歹一切都过去了,而自己可怜的儿子,还比本来袭的爵位更好,她也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