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拂晓。
朝阳将升未升之际,东方一片鱼肚白,又泛着丝丝紫意。
小院之内,吴流明穿着亚麻色长袍,头顶竹冠,意态闲适淡然,对着天际吞吐紫气,化为一口金津玉液,作三次吞下。
小半个时辰之后,每日课业功行圆满,吴流明却没有停下,而是来到小院中心,缓缓拉开步伐,打出一套掌法。
呼!嗤!
两掌之中,隐携风雷之音,做虎豹声响,甚至荡漾骨骼,洗涤骨髓,带着丝丝电光,踏罡步斗,神妙非凡。
“嗯……这套五雷掌法,似乎还有内炼之功,若是武者,可雷霆锻骨,直入先天,对修道者的五气朝元也有助益,真是不错!”
一套掌法下来,吴流明脸上现出满意之色。
历来雷法虽是道门第一,修炼却难,一开始要求资质,就有七不修、八不传的规条。
而即使得传法门,要入得门径,也是麻烦非常。
首先便得传印或制印,就是用桃木或者雷火劈过的枣木,制造雷霆之印,如都天大雷火印、仙都滋摄印、斩邪断瘟印、五雷使院印、五雷火车印等,作为总摄枢纽。
其后,又要在雷雨之际小心翼翼地修习,以取雷火法、取电火法积蓄雷力,存于印中,施展之际,再以存想法、变神法调用,间或辅佐以召雷法、掌中诀目和踏罡步斗法,方是真正的雷诀!
如此一套修炼下来,几乎半辈子时光就进去了。
但这本《五雷掌法》,却是一位以武入道的散修所创,没有那么多规矩,反而与武道暗合,取的乃是‘人身大宇宙,阴阳自合,枢纽自据,乃可肉生电光,掌发雷霆’的意境,颇对吴流明的胃口。
“不过,此法要进阶,还是要在雷雨之夜,登临险峰,接引一丝雷霆之力下来,作为引子,或者收集其它雷霆之物为助益……”
吴流明不由想到了这本掌法上的自述。
那位开创此种法门的散修,自称天雷真人,未得道之前,也是一名世俗武者,才创出此门以武入道之法。
而根据他所言,五雷掌的修习,大体可分为:天、地、云、水、斗五个层次。
只要到了地雷境界,便足以与真人匹敌,据说最高层次的天雷诀,乃是道武合一,法有武神的至境,可与天师争锋!
当然,这也是秘笈所言,对于真实性,吴流明还抱有疑虑。
并且,此还是单纯的征伐道术,非为根基正道,纵然威力无穷,实际上却还要差了《黄庭阴符经》不止一筹。
但吴流明却很喜欢。
“我现在,五雷掌还是处于最初阶的‘斗雷’级别,要想进入‘水雷诀’的境界,就必然要接引更多、更大量的雷霆之力入体……”
吴流明沉吟了下:“对于其它道人,要接引雷霆,无一不是需要冒着天打五雷轰的危险,但主神殿之中,却是有着雷霆石、法器、乃至蕴含一丝雷霆之力的丹药换取……”
想到这里,他却又有一种很想哭的冲动。
上次任务,虽然收获非凡,但在功勋奖励上,简直要人泪崩。
区区两百小功,也就几次法器进入的消耗而已,令吴流明都开始认真考虑,是不是要放出几件手上‘存货’,换取功勋了。
“‘斗雷’境界,只是举手投足,带着风雷之声,还不算什么,但‘水雷’境界,便是风雨雷霆皆具,可用雷电之力伤人了……至于‘云雷’,却是要在识海中形成雷法的云篆符箓,出手成法,乃是真正的入道,从武道变成了雷法……”
吴流明默想两下,对于自己前进的道路已经再无迷惑。
“吴铁虎!”
“小的在!”
吴铁虎自然也有晨练,但见着吴流明如此恐怖的身手,早已被吓得恭敬肃立在一边。
却是非常清楚,以此时的吴流明,要扑杀他,不过三招两式的花费而已。
“备马车,出城,去龙门峡一趟!”吴流明吐出口长气。
答应了吴晴要离开,至少表面样子要做出来。
而这龙门峡,乃是龙门之会,甚至封禁白蛟的地点,更是重要非常,趁着现在临近二月初二,龙气始动,正好前去一观!
……
官道之上。
寒冬刚收,路边就有几丝春之气息萌动,这种于严寒之下珍藏的勃勃生机,令吴流明很是喜欢,就这么开着车篷,慢慢看着。
一点春寒,自然奈何不得,就见马车之上,少年单薄,一双目光却有如星辰,令人心折。
“来了!”
与此同时,吴流明的嘴角也是一动,带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看清楚了,的确是他!”
一骑跟在马车之后,见着少年,目光一敛,飞快转向,到了一株苍松之后,却是偷偷放出一只赤色的鸟雀。
这雀鸟极其通灵,飞行绝迹,刹那间赶过马车,越过十几里,在一间官道旁边的茶铺后院停了下来。
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掌抓着雀鸟,取下消息看过,眸子就是一笑:“点子来了!”
“诸位准备吧,老爷吩咐的事情,可不能出了差错!”
说这话的,是一名青衫剑客,脸上微带风霜之色,双眉如剑,颇有几分英气。
而在他旁边,还有几个奇装异服,打扮怪异之人。
“嘿嘿……既然您‘赤练剑’都亲自出马,必然手到擒来!”一名慈眉善目,穿着百纳服的老婆婆就笑道。
不知道为什么,周围其余几个,却跟她拉开好大距离,似乎此名老妪才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此名青年,姓展名鸿昭,早年曾是一名闯荡江湖的侠客,在附近数郡都有着名气,却不知怎么,现在投身在王府当中,为一门客供奉。
其它几个,也都是有着各自绝活的人物,被王家拉拢,这次竟然全部出动,可见重视。
“既然如此,那在下就逾越了!”
展鸿昭向着四面一抱拳:“神婆,你去后院烧水,鬼仆与我当伙计,媚娘就当茶女揽客……咱们平日被老爷好吃好喝地供着,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如若失手,下场你们也清楚!”
话虽不重,几人却同时打了个激灵:“我们不敢!”
“那就好!”
展鸿昭微微一笑,他也算颇有几分经理长才,几下布置之后,茶铺也似模似样地开张,又有三三两两的客人入内喝茶。
‘唉……’
只是,展鸿昭见着此幕,又有几声叹息。
一入江湖,身不由已,固是至理名言,但混到他这个程度,却又知道,什么所谓的江湖豪侠,黑白两道,在大势面前,又与笑话一般。
绿林十八连寨,威风赫赫又如何?暗地里谁不知道乃是郡望家养的狗?
那些当山立柜的好汉更惨,时不时就因为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劫了不该劫的货而被整家诛灭。
甚至,就算安分守己,待在城里,但三尺王法,也是随时可上,令人心寒!
这几年见得多、看得多了,展鸿昭自然心有戚戚,选了又选,最后还是投身于王家,做了客卿。
说着好听,但实际上,谁不知道只是高级奴才?
但这又如何?
有着王家的牌子,家里数百亩良田,总算没有人再惦记,还可照顾亲族,几个落在黑牢里的兄弟,也终于放了出来。
“这样的生活,虽不如意,但也满足了,只希望可以永远持续下去,谁都不能破坏!谁也不行!”
一念至此,展鸿昭摸着腰带,眼睛中就带着一丝杀气。
……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辆马车,缓缓自官道尽头浮现,越来越近。
“少爷,前面有茶铺,要不要休息会?”
吴铁虎就问着。
“正好!”
吴流明望着哪间茶铺,眼眸一动,就带着几分笑意。
“这位公子,快请快请!”
当街卖茶的,却是一名正当妙龄的女子,穿着红棉袄,胸口衣襟却解开几颗扣子,露出大片雪白细腻的肌肤,眼含秋波,颇带几分烟视媚行之意,见到吴流明,却是双目大亮,迎接上来。
官道茶铺,比较寒颤,也就搭了个棚子,里面数张长桌,几条板凳,仅此而已。
此时里面几桌已有人,一桌似是客商,还有一桌,却是一对祖孙,白发苍苍的老头,带着一名粉雕玉琢的女童,一双黑亮的眼珠滴溜溜转着,显得狡黠而可爱。
“先来两碗热茶,还有什么点心,尽管上!”
吴铁虎入了茶铺,先殷勤地用自己袖子擦了长凳,请吴流明坐下,又开口一喝。
这组合,像极了乡里土豪与恶仆出游,实际上也差不多如此,吸引了一阵目光之后,立即就归于平常。
“好嘞!”
茶女笑着,转入后堂,没有多久,就扭着水蛇腰上来,将两碗茶汤,几盘点心放在桌上。
吴流明一看茶碗,就有些摇头。
此世喝茶,有着多种习惯,现在上的就是‘茶汤’,乃是将茶叶磨成粉碎,加水煮沸,佐以姜蒜,最宜冬日饮用,有条件的,或许还要加上红糖,牛奶等物。
“等等!”
吴铁虎正要饮用,吴流明却是伸手一拦,撇了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