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去把这里的观主请来!”周鲤一声令下,随即看到手下们恶声恶气的就要出门,赶忙又跟了一句:“我说的是请,不是抓,这里是白云观,可不是什么小地方,平日里那些腌臜气都给我收收,不然出了事我可不保你们!”
他这么一说,手下们才忽然想起来,这白云观乃是京城有名的地方,可不是寻常小庙,由不得他们欺负,否则不知道多少达官贵人会帮着观主找场子,只得怏怏然的放下了身段,蔫头耷脑出了门。
工夫不大,观主被找来了,是个年纪五十岁上下的道人,留着半尺长的花白胡子,一身道袍半旧不新,倒是也给周鲤留下了不错的印象,他本以为这种大道观或寺院的当家人都是一副富豪模样,不过看这位观主的打扮,倒也不是那般不堪,便拱拱手道:“下官周鲤,见过观主!”
这观主虽说不是官,可是平日里来往的却没什么小人物,所处圈子比起周鲤来高出不止一筹,不过此人倒是性情谦逊,又或者是知道观内出了大事,对官家来的人自然要客气几分,甚至也包括了周鲤这从九品的小官,揖手道:“贫道何德何能,敢让大人自称下官,大人有何吩咐便请直言,贫道一定尽力配合。”
“也没什么可吩咐的,观主客气了,叫你来只是想要问件事情。”周鲤见这观主客气,语气也更加柔和几分,笑道:“不知观主可知道这三清殿有什么蹊跷吗?”
那观主皱皱眉头,很是仔细的想了想,最终摇摇头道:“贫道自幼被先师收养,就在观内长大,数十年来不曾离开,三清殿也是常来观瞻祭拜,当真不知有何蹊跷,还清大人明言。”
“既然如此,下官也不便隐瞒,观主请跟我来。”周鲤说罢,引着那观主走到三清殿后墙处,将那狗洞指给他看,笑笑道:“这狗洞里的方砖都只有半块,从里面可以轻易推开,外面之前则盖上了一层草垛,我们之前在墙头处发现手印和飞抓的痕迹,之后跟着脚印一路找到这里,也不知究竟是何人所为,观主可要给下官个交代才好。”
“这,这,怎么会如此……”那观主看得仔细,顿时也被惊住,说话口齿都不大清楚了,大失之前那副仙风道骨,儒雅之风,周鲤偷眼观瞧,觉得此人惊慌不似作为,心中也踏实了不少。
若是外人作案,这案子虽然也不好查,但至少不会有什么阻力,可若是这与朝中各路达官贵人都有联系的观主作案,那很可能牵扯到什么不为人知,也不是他这个阶层能够参与的大事,换句话说就是指不定谁要对付牛阁老了,那才是真正的难办,因为无论他是否破案,都会有一方大员嫉恨他,最后闹得里外不是人,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家碾死了。
好在这观主似乎是真不知情,一把拉住周鲤的手,语气已经带了几分惊惧,叹道:“周大人,这事贫道可是真的不知道啊,贫道虽说是这里的观主,可平日里要做的事情太多,来三清殿主要也就是烧炷香,磕个头,总不能没事趴着墙根儿找狗洞吧,您可一定要和宋国公据实禀报啊!”
“观主放心,下官自然不会冤枉好人,只不过观主要将观内道人都集中起来,我要挨个审问。”周鲤指了指那狗洞道:“这地方四周早已经打磨光滑,显然挖开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也不知道多少良家女子被人掳走,这次若不是正巧赶上宋国公家的小姐,怕是到现在都没人知道。”
“怎么,难不成牛家小姐是被……”那观主之前还只是惊惧,冷不丁想到这里,神情已经变成了惊恐,两只眼睛带着些恳求的看着周鲤,希望从他嘴里不要说出那两个字来。
可周县保此刻只觉得自身难保,哪里还肯顾及旁人感受,叹道:“都到这个时候了,难不成观主还觉得牛家小姐只是走失而已嘛,这狗洞,那边的脚印,还有墙头处的手印和飞抓痕迹,摆明了就是被一伙儿贼人绑票了。”
“绑票?贼人?还是一伙儿……”观主脸色惨白一片,最终认命道:“罢了,贫道这就去将观内道人全部召集起来,请大人依次审问,只要能够还我白云观清白即可。”
周鲤道:“还请观主快些行事,而且不要太过声张,省的打草惊蛇。”
那观主点了点头,立刻转身去召集道人了,周鲤则派人去禀报牛金星那边,不一会儿这位宋国公祖孙三代便到了现场,这三人中除了那牛通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之外,其余父子二人都是精细之辈,一听就知道周鲤这条线索的可能性很大。加上早年也都是在军中做事,闯营中各路奇人异士层出不穷,因此他们对这等江湖伎俩也是知之甚详,没几下便将事情定性,甚至还找出了一些周鲤他们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看来李双喜那小子还有些眼力,居然能在市井之中找到你这等人才。”牛金星似乎满意的夸了一句。
可这种夸奖周鲤怎么听怎么别扭,甚至觉得有些不安,正要谦逊几句,却听牛相爷又开口道:“既然如此,一事不烦二主,这案子就交给你查了,顺天府和宛平县那边,本国公会去打过招呼,让他们给你专断之权,你放心大胆查案便是。另外,若是遇到不好解决的事情,也可以来宋国公府找我,牛家要人给人,要钱给钱,只要你能把案子查出来就行!”
牛相爷说罢抖了抖袖口,带着牛侍郎和牛校尉很潇洒的走人了,带来的兵丁也都在转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方才还菜市场般热闹的白云观,转眼间又只剩下周鲤带来的保丁,以及顺天府各州县跟来的人手,在那大眼瞪小眼的面面相觑。
周县保心中泛起一丝苦涩,虽然说他早已经有彻查这案子的心理准备,可牛金星临走时的那番话,却是重重的威胁了他,牛家要人给人,要钱给钱,只要他能够将案子查出来就行,这句话的反义就是,我堂堂牛家这般信任于你,若是给了人给了钱还查不出来的话,你周县保离掉脑袋也就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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