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苏幻云和虎牙、红绸及飞龙骑谢环一行数人,赶在洛阳城门开启之初就进了城。他们先要去洛阳县衙解救耿振武,然后借用官府的名义捉拿邢人凤的姘头“百花娘子”到案,并再次查封重阳阁。
于是今天的洛阳城,可算是热闹了。因为万众瞩目的重阳阁里,上演了一出“李逵揍李鬼”的打假好戏。那个热衷于模仿“孔雀女王”的百花娘子,被正品本尊苏幻云打上了门来。
在付出了一场毫无意义的微弱抵抗之后,百花娘子束手就擒。虎牙和红绸这些人可不懂得什么叫怜香惜玉。她们为了给苏幻云出气,多少下了一点狠手。那个女人,怕是很难熬到秋后处斩的时候了。
当天晚上,已被查封的重阳阁,突然起了一场大火。在腾腾的烈焰与黑雾之中,这一座曾经光芒万千的洛阳名肆,化作了乌有。
另一边,秦洪与严文胜带着红鹰、白狐等四位茶花娘,汇同萧易派出的一路飞龙骑人马,一同去了洛阳北面的小渔村,捉拿邢人凤。
此前,白狐等四人在与孟津漕帮的争斗当中先后负伤,心中积累的怨气更是深厚之极。萧珪曾经答应过她们,一定会让她们亲手报仇。
于是今天,机会来了。
其实邢人凤早已知道,自己即将大难临头。他一边积极筹划出逃,一边把最信得过的一批人聚拢到了身边来保护自己,其中不乏大名鼎鼎的武林高手,当然还有孟津漕帮的精锐打手鱼鹰子。
他们,共计六十余人。
在一场激战之后,变成了两百多块。
那六位茶花娘,却是毫发无伤。
至于邢人凤,他倒是没死。只是丢了舌头,失了双眼,还被切去了命根子。
这一天下来,那些眼高于顶、自命不凡的飞龙骑将士,全都震惊了。
——原来女人,也能练就一身如此高超的武艺!
——原来女人,发起狠心来,男人只有头皮发麻的份……
两路人马各自奔忙时,萧珪却在驿站之中,由萧易陪着下棋。
两人的心思都没有落在棋盘之上,因此怪招连连、臭棋百出。
下到第三盘时,萧珪将手中的棋子一扔,“不下了,没意思!”
萧易面带微笑不紧不忙的收拾棋盘,说道:“在下还是头次见到,先生如此心浮气躁。”
萧珪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不用一直憋着了。”
萧易停顿了一下,正色叉手而拜,说道:“先生,恕罪!”
萧珪说道:“公职在身奉命行事,我不怪你。有话快说!”
萧易仍是迟疑了一下,说道:“上峰有令,万不能让先生,亲入洛阳城。”
萧珪皱了皱眉,“于是你就派了谢环将我拦住,今日又在这里,拉我下棋?”
萧易一口承认,“是!”
萧珪轻吁了一口气,“还有呢?”
萧易说道:“上峰有令,着我见到先生后,立刻亲自护送先生,回往长安。”
萧珪道:“是护送,还是押解?”
萧易忙道:“护送,当然是护送!”
萧珪沉默了片刻,说道:“既然如此,你何不早说?”
萧易说道:“现在说,好像……也不算太晚。”
萧珪说道:“我若不愿,跟你回去呢?”
萧易不假思索的答道:“那在下,就再等一等。一直等到,先生愿意回去为止。”
萧珪道:“如此,你就不怕,你的上峰怪罪下来?”
萧易道:“大不了,就是再脱一次官衣。仍回先生身边,做个亲随,那也是极好的。”
萧珪笑了一笑,“别说蠢话了。走吧,我们现在就动身,去往长安。”
萧易微微一惊,连忙说道:“先生,在下句句肺腑之言,绝无虚假之意!”
“我信你。”萧珪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说道:“同时我也更加相信,谢环和飞龙骑兄弟,还有我身边的那些人,他们足以解决孟津漕帮的一众余孽。”
萧易面露微笑如释重负。
萧珪道:“既然我们留在这里,也没了什么大的用处,那还不如趁早回往长安。你可覆命,我要办事。事不宜迟,马上就走!”
片刻后,萧珪一行数人骑着快马离开驿站,奔长安而去。
一路上,萧珪催着众人风驰电掣、披星戴月的赶路,让萧易都有一些惊诧起来——他好像比我还急?
三日后,早晨。
一脸疲态的萧珪穿着一身干净的道袍,出现在了咸宜观前。
咸宜公主来到观外,见到萧珪这副模样,简直惊呆了。
“你怎变成这副模样?!”
萧珪笑了笑,“连着赶了八百里路,有点累。”
咸宜公主忙道:“快入观来,歇息片刻!”
萧珪眨了眨眼睛,“这里,不是禁止男客入内嘛?”
咸宜公主两眼一瞪,拉住他的袍袖就往里拽,“少罗嗦,快进来!”
随后“砰”的一声,道观大门就被关上了。
萧珪被扔进了一间芳香弥漫的雅室之内,女婢道姑络绎出入,很快摆满了整屋的美味佳肴。
咸宜公主亲手夹起一块鹿脯递到萧珪嘴边,“来,张嘴!”
萧珪道:“等一下,我有话讲!”
咸宜公主又把筷子往前递了一些,“晚些再说。你先吃饭,吃饱了再好好的睡一觉。”
萧珪微微苦笑,“我有急事。”
咸宜公主面露不悦之色,“天大的事,也要吃饱、睡好!”
萧珪眨了眨眼睛,说道:“咸宜,我是前来,与你辞行的。”
咸宜公主的手轻轻颤动了一下,仍是说道:“你倒是,吃不吃?”
“……我吃。”
“再多吃些。”
“好。”
半个时辰以后,满桌酒菜尽皆撤去。萧珪躺在一张锦锈卧榻之上,打起了震天响的呼噜。
咸宜公主坐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倒头酣睡的萧珪。
夜幕降临时,咸宜公主点燃了一根红烛。
整个房间,平添一股暖意。
睡沉了的萧珪,不自觉的翻了个身,四仰八叉仰面朝天。呼噜倒是停了,但这个睡姿多少有些不雅。
咸宜公主不禁面露笑容,轻声自语道:“你睡着之后,怎么像个孩子?”
“你可知道,这里,原本该是我们的洞房?”
“那一天,我剪碎了我们的婚服,毁掉了所有的礼器。唯独这根红烛,侥幸留了下来。”
“或许,它真是有些灵性。”
“它知道,我们终将,再度相逢……”
次日,清晨。
萧珪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张熟悉的美丽的脸庞,近在咫尺,对着自己微笑。
他下意识的往后一弹,神志瞬间清醒——咸宜公主,居然和他睡在一张榻上!
“你在害怕什么?”咸宜公主十分淡定,微笑发问。
萧珪镇定下来,说道:“我睡了多久?”
咸宜公主说道:“从昨日午时,直到现在,刚刚天亮。”
萧珪看了看咸宜公主,她一身穿戴整齐,侧着身子,枕着自己的一条手臂睡在被子外面,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既不羞涩,也不暖昧。
这反倒让萧珪感觉到了一些不自在。他说道:“你怎会,躺在这里?”
咸宜公主答得理所当然,“这里是我的卧房。我有些困乏,便就躺下了。”
萧珪微微苦笑,“我的意思是……”
咸宜公主突然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你可知,我为何出家修道?”
萧珪摇了摇头。
咸宜公主坐起身来,淡然一笑,认真说道:“从此,再也无人,管束于我;再也无人,对我说三道四!”
萧珪沉默了。
咸宜公主起了身来,走到一旁的茶几边坐下,自顾倒了一杯水来慢慢啜饮。
萧珪看着她,突然感觉,眼前的这个咸宜公主,竟然变得有些陌生起来。
此时,咸宜公主悠然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因为我也在想,我为什么就不能像别的一些女冠那样,偶尔,也收住一些男客,过来陪我呢?”
萧珪只觉心中一堵,“你真有如此想法?”
咸宜公主挑衅式的扬了扬眉梢,“我非但是有想法,我还做了呢!”
萧珪眉头一拧,“你说什么?”
咸宜公主指了指萧珪,“你不就是,第一个嘛?”
萧珪掀开被子,大步走到咸宜公主面前,“这么说,将来还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了?!”
咸宜公主半点也不慌张。她转过头去,一脸傲娇的看着房门,说道:“那就得看,别人怕不怕你,敢不敢来了。”
萧珪正有一些下床气,一怒之下大吼一声,“岂有此理!”
咸宜公主猛然站起身来,冲着萧珪吼了回去,“你才放肆!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为何如此凶我?!”
萧珪只觉一阵热血上头,拦腰抱起咸宜公主,一把杠在肩上,龙行虎步走向卧榻。
咸宜公主挥起粉拳连砸萧珪后背,一个劲的叫唤,“放开我!放开我!你这个坏人,赶紧放开我!——来人哪,救命哪!”
萧珪冷笑不已。
“你就叫吧,叫吧!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