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志远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她,只是一个丫鬟而已,若不是因我醉酒,强上了她,导致怀了你,她又怎会成为我彭家的人?若不是你曾经天资卓绝,她又有何资格葬进祖坟?”
“其实,我和她的相遇本就是一件错事,自打她怀孕,我就该让她引产,如果这样,就不会生下你,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就不会让人嘲笑我彭志尹生了个废物。”
“人非圣贤,既然犯了错就要改,所以,我在更改十六年前犯下的错误。”
彭勃只感觉内心像是被无数把刀子划过,一种近乎孳息的感觉让他眼前发暗,一股无言的怒火在心底滋生。
“好,既然你想让母亲移坟,那就不牢你了,我自己来。”彭勃双眸血红,就连称呼也由‘您’变成了你,虽然只是一个字的转变,但在他心里,面前这人已然成为了路人。
大步走向母亲的石碑前,彭勃声如洪钟:“滚。”
彭勃血脉虽未觉醒,但三条血脉所散发出的气势却远比常人,这声怒吼吓得那些家丁纷纷后退。
“母亲,孩儿不孝,让您受苦了!”彭勃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眼神变得柔和起来:“咱回家!”
话罢,双手伸开,宛若两把利刃,当做镐头,挖了起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一个石棺浮现而出,此时,彭勃的双手早已经血肉模糊,但他眼中的恨意却越发浓烈。
随着一声爆喝,重大千斤的石棺被彭勃抱出墓室。
“虽然我的出生是因为你曾经犯下的错而造成的,但我仍要感谢你,不过,从今日起,我彭勃再不是彭家人,为了报答您的养育之恩,我彭勃愿受三刀六洞之罚,从今往后,我们老死不相往来。”
彭勃单手托举着母亲重重的石棺,右手抓起怀中的匕首,狠狠刺进了自己的体内。
噗!
锋利的匕首刺穿少年的腹部,激起刺目的血液。
“这一刀,感谢你曾经犯的错。”
噗!
“这一刀,感谢你曾经的抚养。”
噗!
“这一刀,就让我们彼此流淌的血液全部都终结吧!”
鲜血染红衣衫,侵湿了大地。
或许是感受到了彭勃内心的悲愤,紫阳山上徒然刮起一股阴冷之风,卷起枯黄的落叶,漫天飞舞。
“你想用这种方式来博得我的怜悯吗?”彭志远冷笑一声,作为彭家家主,哪有人敢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彭勃的话让他心中升起一股怒意,袖袍一挥,冷声道:“脱离彭家?哼,就算你脱离了彭家,骨子里依旧流淌着我彭家的鲜血,既然你想走,那我便成全你,我倒要看看脱离了彭家你将如何生存。”
“这一点恐怕不牢您操心吧?”彭勃眼中恨意蒸腾,转过身,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去,每走一步都极其缓慢,鲜血顺着他的双腿流出,踩在石板上留下一个个触目惊心的血脚印。
“大哥,我们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过了?”彭志远身边,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露出不忍的神色,彭志尹,彭勃的六叔。
“过?我怎么没感觉到?你可知道彭勃给我们彭家带来的损失有多么严重吗?仅仅是名誉上的损失就无法估量,莫说兰陵镇,就算是整个明月城数百万民众也都知晓我彭志远生了个废物,我们以往很多合作伙伴得知此事后和我们放弃了合作,损失巨大。
而且当年三兰被埋进祖坟这事族老们一直有很大的成见,可碍于彭勃的天赋不得不把这事压了下来,如今彭勃血脉无法觉醒,族老们自然旧事重提,如果不将三兰赶出祖坟,我这个族长恐怕也要换人了。”彭志远叹了口气。
看着彭勃远去的身影,彭志尹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不忍的目光,虽然彭家的损失都是由他而造成的,可整个彭家损失最大的应该是他才对啊!
彭勃不知道如何走出的陵园,当他来到紫阳山下的时候,顿时感觉天旋地转,一种强烈的虚脱感袭来,在他还未彻底失去意识前,少年将母亲的石棺轻轻的放在了地上,最终昏死了过去。
丫鬟小翠发现后,顿时惊慌失措,她自幼和彭勃一同长大,虽说有主仆之分,可在她心里,彭勃就像是自己的哥哥。
“少爷,您怎么了?不要吓我啊!”小翠急得眼中泪水打转,尤其是看到他身上那六个鲜血淋漓的伤口,更是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小翠是彭勃的母亲在十多年前一次外出中捡到的,一直留在身边当女儿养,临终前更是叫到床边,叮嘱一定要好好照顾彭勃。
一直以来小翠都尽心尽责,哪怕全天下人嘲笑他是废物她也不离不弃,而如今,少爷居然受了这样的苦难。
小翠不是傻子,自然想到了事情的大概,一时间怒火攻心,她恨自己身份卑微,如若不然定然杀上彭家给少爷讨个公道。
“彭家对不起他。”忽然,一道充满歉意的声音响了起来。
小翠眼眸充血,转过头,看着那个熟悉的面孔,俏脸之上变得狰狞起来,曾经的主仆之分早已抛在脑后,心里只想帮少爷出口恶气,讨要个公道:“六爷,整个彭家唯独您和少爷感情深厚,为何您要这样对他?”
“我也想帮他,可很多时候我们身不由己。或许对于彭勃来说,离开彭家才是让他重获新生的唯一办法。”六爷叹息一声,取出一个瓷瓶:“这枚养元丹是我这个做叔叔的最后一点心意了,你喂他服下吧!”放下瓷瓶,六爷看了昏迷的彭勃一眼,转身离去。
少爷是个有骨气的人,小翠知道,如果少爷清醒,定然不会要彭家的施舍,可如今的他失血过多,伤势过重,如果再不进行医治,极有可能出现生命危险。
衡量片刻,小翠伸手抓过瓷瓶,倒出里面的药丸,送入彭勃口中。
夜晚,彭勃醒来,看着东方如龙盘踞一般的紫阳山,暗自发誓:母亲,您放心,总有一天,我要把您葬在彭家陵园最高处,我要让彭家所有活着的以及死去的人供奉您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