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听过吴用的这番分析之后,先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紧接着面露满意之色。
吴用看着这一幕,也是跟着满意一笑道:“郭老爷,您想通了就好。”
“想通了之后,回去就记得对陛下替我们叶大人美言几句。”
“还请他老人家放心,我们叶大人不论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都是只是看着大逆不道而已。”
“仔细想来,他都是有原因的,而且都是为了国家好,为了陛下好。”
“我们家叶大人对陛下的忠心,真就是天地可证!”
“再者说了,这么多年下来,这样的例子还少吗?”
“甚至可以说,就没有哪次不是这样,您说是吗?”
朱元璋笑着点头道:“倒也是这么回事。”
吴用见这能和皇帝老子说得上话的郭老爷这么说,也就彻底的放心了。
与此同时,他也心中暗道:“还好你识时务,如果还听不进去,我可就要对你不客气了。”
“说句实在话,我当我家叶大人的宰相这颗贼心,现在还没死透呢!”
“......”
想到这里,吴用还是表面上谄笑道:“那就不陪您了,我找我们叶大人去。”
说着,吴用只是浅施一礼,就向叶青走去。
朱元璋看着吴用远去的背影,也是再次满意的点了点头啊!
“人才啊!”
“就人情世故这一块,比他叶青强了百倍不止。”
“要是他叶青和这吴用合二为一,咱还用得着这么辛苦的当郭老爷吗?”
可他刚一想到这里,就直接皱起了眉头。
“不是,”
“什么叫咱一旦冷静下来,就能想明白这么简单的道理,一旦发起火来,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需要他来说。”
“说得咱多......”
想到这里,剩下的话,他就不想再想下去了。
但与此同时,他也给吴用做了一个‘人情世故这一块,还有待提高’的评价。
他们一行人回到布政使衙门之后,天已经黑了。
他们一边晚饭宵夜一起吃,一边畅所欲言着。
左边坐着马皇后,右边坐着沐英的朱元璋,先后夹起鸡翅和鸡腿,就往马皇后和沐英的碗里放。
“妹子,多吃点,看着都瘦了。”
马皇后没有说话,只是淡笑着点了点头,就开始啃鸡翅。
紧接着,他又看向沐英道:“英......”
一声‘英儿’差点就顺口而出差,以至于马皇后和朱棣,以及毛骧和沐英,都心中一颤。
“沐帅,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
“如果陛下在这里的话,他一定会把鸡腿给你吃。”
沐英看着碗里的鸡腿,也没表示感谢,只是淡笑着点了点头,就开始啃鸡腿。
朱棣看着这一幕,虽然知道他爹除了是真的爱这个与亲儿子无异的义子之外,还有一些政治成分在。
要知道对于沐英来说,朱元璋以皇帝的身份赏他万两黄金,也不如以爹的身份赏一只鸡腿。
可即便如此,他也还是有那么点小失落。
可也就在此刻,朱棣的碗里也来了一只鸡腿!
朱棣顺着鸡腿的方向看去,只看见他师父笑着道:“儿子,我这个假爹惦记着你。”
“多吃点,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
朱棣一脸感激之色的点头道:“师父师父,师父也是父,怎么能是假爹呢?”
“我这一辈子,都记得您在滔天大浪扑面而来之时,张开双臂护在我前面的样子。”
叶青摆手道:“那只是为了装样子而已!”
“我跟你说过,我要把装样子这件事,做到极致去!”
“其实,我知道那浪掀不翻我!”
叶青在说这话之时,显得是那么的实诚,完全没有故意谦虚的意思。
本来嘛!
他也不是那么伟大的人,他本就知道那个浪掀不翻他。
可看的人就不这么想了。
朱棣听着这番话,完全可以肯定他师父就是在说反话。
不仅是朱棣,可以说在场的人就没有人相信,他在那个时候还想着装样子而已。
或许他有着装样子的目的,但也一定有与堤坝共存亡的决心,有尽己所能护住自己爱徒和身后万家灯火的想法。
也正因如此,朱元璋虽然吃着这醋,但也觉得叶青是朱棣当之无愧的,如父亲一般的师父。
好一阵子之后,这顿晚饭就以叶青和朱元璋没有吵架而告终了!
不容易啊!
他们总算是吃了一顿和谐的晚饭!
其实,他们之所以可以吃这么一顿和谐的晚饭,还是因为叶青不想再折腾了。
毕竟在他看来,这就是他和郭老爷夫妇吃的最后一顿晚饭。
不论什么事,到了最后,都该温和一点才是。
想到这里,叶青也是站起身来,亲自为朱元璋夫妇倒上一杯酒。
他确实是在利用他们夫妇帮自己回家,也确实数次都以失败而告终。
可一码事归一码事,他们对自己的忍让也是事实!
如果他就想在这里好好混的话,他应该感谢他们二人!
可即便他就没想在这里好好混,但在世人的眼里却是这么回事,所以他也理应站在这个角度对待二人!
在为‘郭夫人’倒酒之时,他还是换了装有果酒的酒壶。
叶青举起酒杯道:“二位,也感谢你们为灌县的发展,以及都江堰治水所做的贡献。”
“敬你们一杯,我先干为敬!”
二人对视一眼之后,先是觉得不可思议,可紧接着就满意的笑了起来。
甚至,还觉得有点愧疚!
朱元璋忙为叶青倒上一杯酒道:“叶大人别这么说,你作为大明的臣工,可以为了地方建设做到这个地步,咱佩服你。”
“真的,甚至觉得咱不如你!”
“咱深受陛下大恩,却做得没你好,实在是......”
说到这里,一句‘咱身为大明皇帝,接受你的这份感谢,你是在打咱的脸啊!’就在他的心里油然而生了。
紧接着,他又继续说道:“叶大人,现在都江堰已经得到了有效治理,你也该全力发展了。”
“咱等着四川成为真正的天府之国的那天,也等着你来朝当官的那天!”
“你也去咱的秦淮河青楼一条街,提提意见不是?”
叶青只是爽朗一笑。
与此同时,还想起了这个老六当年抄袭自己的‘工业园区’,最后以失败告终的一幕。
回忆虽然很美好,可那就等他来朝当官,就无疑是对他的诅咒了。
这实在是,太不友好了!
想到这里,叶青又嘴角轻轻一扬道:“回去之后,记得实事求是的向陛下禀报你看到的和听到的一切。”
“切莫因为你我之间的情谊,犯了欺君之罪!”
“比如我说的那句‘我家的皇帝我欺负’,以及‘就算我要造反,那也必须是打跪了他们,再关起门来慢慢的造反’,一定不要替我藏着。”
“还有那句‘就算本官有取而代之的想法,也不会和异族为伍,只会打服了他们,打跪了他们,再去收拾皇帝陛下’,都要如实告知陛下!”
说着,叶青还拍着朱元璋的肩膀,就像是在叮嘱重要事情一样:“切记,千万不要忘了,千万不要因为我们的私人关系,辜负了陛下对你的信任。”
“说!”
“大胆的对他说!”
叶青话音一落,现场的气氛瞬间就发生了本质的改变。
在此之前,所有人的心里,都有着那么一股暖意,现在却是一股拔凉拔凉的凉意。
尤其是知道朱元璋身份的人,更是觉得有好多把无形的气刀,在叶青的后劲晃悠。
他们也是万万没想到,好好的氛围怎么就能变成这样呢?
这个叶青,也实在是太不争气了!
就不能在陛下启程回朝之前,画一个阶段性的完美句号吗?
尤其是他们在看到朱元璋那眯得,如刀似剑的眼缝之时,更是为叶青捏了好大一把汗。
吴用看着这一幕,当即就起身道:“不能说,这怎么能说呢?”
“陛下如果在场,一定会知道,那只是表忠心的一种极端的方法!”
“可陛下不在场,经过中间人传达,感受可就不一样了!”
吴用话音一落,沈婉儿也是用祈求的目光,看着马皇后道:“大姐,这话真不能说啊!”
“吴大哥说得对,处境不一样,环境不一样,会出大问题,会闹大误会的。”
“......”
沈婉儿劝完之后,朱棣和沐英也跟着劝了起来。
叶青虽然听着这些声音,但眼里却只有‘郭老爷’的表情变化。
他看着那如刀似剑的眼缝,当即就坚定无比的说道:“必须说,必须一五一十的说。”
“我叶青可以大逆不道,也可以随便欺君,但是你们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
说着,他还用嘴角轻轻一扬,用似有挑衅的目光看着眼前的‘郭老爷’道:“我倒是要看看,皇帝陛下听到这番话之后,是否还那么信任我。”
叶青此话一出,朱元璋也是再也听不进去其他的劝说了。
他也瞪着叶青一笑道:“好啊!”
“难得叶大人这么真诚,咱一定成全叶大人对陛下的真诚!”
“只是陛下的反应,不一定会如叶大人所愿哦!”
叶青听后,也是再次当即一笑道:“好啊!”
“我期待陛下的反应!”
话音一落,叶青就果断转身回房去。
紧接着,朱元璋也是连马皇后都不管了,直接转身回房去。
吴用看着这一幕,更是想往左跑,又想往又跑。
一时之间,他都不知道该先劝谁了!
他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好好的一顿饭,都快要画上圆满的句号了,还突然给他们上演这么一出名为‘针尖对麦芒’的大戏。
关键是任何人都看得出来,就是他们叶大人过分了。
想到这里,他还是轻叹一口气之后,转身教育叶青去!
吴用走后,沈婉儿和马皇后也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真不知道他叶青到底在想些什么。
好一阵子之后,沈婉儿和马皇后才同时眼前一亮。
“难道......”
二人看着彼此,同时欲言又止,然后又同时补充道:“难道这就是叶大人对皇帝最终的考验?”
话音一落,他们的开始往这个方向细细的想。
而且他们越往这个方向去想,就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首先,他叶青的地方官之路,也已经走到头了,不论是再升什么官,也都只有去京城当官这一条路可走。
换句话来说,只要他叶青在卸任之前,把四川打造成为真正的‘天府之国’,只要他叶青完成收复云南,打跪安南四国的大业,就只有两条路可走。
要么接受封赏去京城当官,要么封官挂印,笑傲江湖!
而皇帝陛下在听到这话之后的反应,就决定着他叶青的选择!
如果皇帝在听到这话之后,表示猜疑和防备的话,他就封官挂印,笑傲江湖去。
可如果皇帝在听到这话之后,还能一如既往的信任他叶青的话,那就证明皇帝经受住了叶青对他的考验。
从此之后,他叶青就愿意去皇帝身边,为他鞠躬尽瘁到死而后已的地步!
想到这里,二人当即就对视一笑!
可紧接着,沈婉儿就面露三分愁容。
而她对面的马皇后,却是面露不易察觉的欣喜之色。
马皇后在看到沈婉儿脸上的担忧之后,就握着她的手淡笑道:“不用担心,没事的。”
“早些回去休息,记得明早来送我!”
话音一落,马皇后就转身回客房去。
沈婉儿看着渐行渐远的‘马大姐’,只觉得有点不对头。
让她不用担心这事,她还能够想通!
毕竟她是马皇后的族妹,只要说通了马皇后,就等同于说通了朱元璋。
她真正觉得不对头的是,她这位‘马大姐’在说‘记得明早来送我’这句话之时,加强了三分语气。
就好像不去送她,以后就见不到她了似的!
当然,这种感觉也在马皇后彻底消失在她眼前之时,就烟消云散了。
第二天一早,
朱元璋夫妇,还有毛骧以及他们的护卫,就来到了灌县的东城大门口。
沈婉儿不仅如约来送,还把叶青给强行带了过来。
城门之下,
沈婉儿被马皇后拉到一边细聊之后,就只剩下朱元璋和叶青在那里干瞪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