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白费力气呢,还不如做个普普通通的农妇。趟这浑水做什么?”
宋逸景翩然落下,动作利落帅气,但他的话我就是不爱听。
我盯着他反问:“那你呢?何必要修仙。”
宋逸景说得理所当然:“因为我很厉害,如果我不修仙就太浪费了。”
这是什么道理?
宋逸景走近我,说道:“是掌门亲自来找我,希望我能拜入东虞。你的资质也就这样了,何必要强求。看你每天练剑到半夜,那么辛苦,何必呢。”
我不服气地反驳:“那你半夜来偷窥我,辛辛苦苦做些无聊的事情,还不如我练剑有意义。”
宋逸景被我噎住,恼怒地看了我一眼。我一点儿都不怕他,说道:“我喜欢练剑,喜欢每一天都更加强大。我喜欢把剑刺入妖魔胸口,喜欢看他们求饶,喜欢给他们希望然后再狠狠毁掉他们的希望,这就是我的乐趣!”
宋逸景冷笑:“你这是修仙还是入魔?”
我不假思索:“能修得仙,我就是仙!能入得魔,我便是魔!”
宋逸景的表情僵了一下,良久,他低低说道:“夏九歌,其实你很可怕。我觉得我现在就应该杀了你,否则不知千年后你会掀起怎样的灾难。”
我的心一颤,下意识地举起剑对准他,心里有些紧张。
我知道我打不过他,一个凡人怎么可能打得过神仙。
但宋逸景并没有要杀我的意思,连他的长剑都安静地躺在剑鞘里,他轻蔑一笑,冷淡如霜,“希望是我多心了,也许不久后你就会战死沙场。”
“我看你长得挺好看,怎么说话那么讨人厌呢。”
“是么,”宋逸景摸摸鼻子,好像在思考,那漆黑的眼眸映着绯色月光,像发着光的宝石,“你说话也不招人喜欢,我怎么挺喜欢你呢。”
我握紧剑柄,心里因他的调戏而迸发出阵阵羞怒。
宋逸景看我一眼,嘴角露出笑容,难得的没有轻蔑。
他掀起衣摆,御剑离开,背影俊逸洒脱。
之后,我很久没有再见过宋逸景。
我的剑术学得很快,有人说我是武学天才,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一切全是因为我的勤奋,我每晚都会去无瑕谷,前半夜疯狂练剑,后半夜冥想修炼。
我独来独往,没有朋友,每天都拼了命地杀敌。
我的能力在迅速提高,我很辛苦,但我不曾停下。
虽然这是仙界与魔界的战争,但也是人间大事,若是残暴不仁的魔君胜了,定会生灵涂炭。皇帝派军联手东虞众仙,历时两年,终于得到第一次胜利。
战场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尸体,我几乎分不出哪些是人,哪些是妖魔。
我帮着救护伤员,看到不远处几个士兵围着一具尸体,那尸体的上衣已经被他们剥了丢在一边,一个士兵用脚踩着他的头,左右碾了碾。
“看他细皮嫩肉的,不像是妖魔,怎么会帮魔界呢。”
“一定是我们的叛徒,拿了敌人的报酬,出卖我们。张巡,你扒了他的裤子,看他还藏着什么值钱的东西没有。”
那个叫张巡的矮胖子粗暴地扒下尸体的裤子,露出白色的丝绸短裤。
我看到那具尸体蠕动了一下,原来他并没有死。
“妈的!什么都没有!”
张巡狠狠踢了他一脚,他痛苦地蜷起身体。
我终于看清了,那是一张怎样纯白如莲的面孔。
我的心脏猛地缩了一下。
怎么会是朔月赦……
他不是高高在上的魔尊之子吗?他怎么会奄奄一息地倒在战场上,被这些士兵羞辱。他的身材那么纤弱,脸色苍白如纸,好像随时都会死去。
然而,即使他如此狼狈,却依旧美丽得令人惊艳,仿佛所有日光都会为他倾倒,飞鸟和鱼都会为他驻足,纵使跨越千年,他依旧眉目如画。
我重重地按住胸口。
我以为我不爱他了,可为什么,还是会心痛呢?
“看起来人模人样,身上却一块银子都没有,真他妈浪费老子时间!”
另一个络腮胡的男人狠狠唾了一口在他身上,解开裤带在他身上撒尿,朔月赦的头发上全都是腥臭的黄色液体,他紧紧抿着唇,似乎意识不清。
这是我曾经深爱过的男人,是我的神。
我牵过他的手,我吻过他的唇,在我记忆中,他始终高贵如仙。
然而此时,他的手瘫在滚烫的黄沙上,他的唇上都是肮脏的污秽,他的手臂好像被踩断了,关节红肿,绝美的脸被踩在脚下。
我一步步走过去,全身都在发抖,完全控制不住。张巡抽出剑来,轻蔑地说道:“看他瘦不拉几的,绑回去将军也不会赏赐我们。干脆杀了吧!”
长剑刺下的那一刻,“哐当”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
张巡睁大眼睛望着我,而我固执地举剑抵住他的攻击,“谁允许你们杀人。”
“关你什么事!”张巡瞪我一眼,“臭娘儿们!少管闲事!”
他话音刚落,我的剑已经横在了他的脖子上,络腮胡想偷袭我,我闪身避开,一脚踢中他的要害,他弯腰捂住下身,发出杀猪般的叫声。
我每一招都毫不留情,张巡吓得不敢动弹,脖子已经冒出血来。
我冷冷说:“别乱动,我的功夫不好,不小心把你脑袋削下来就糟了。”
张巡脸色脸色铁青,哀求道:“大侠饶命……”
我并没有赶尽杀绝之心,放下剑,张巡转身就跑,那络腮胡也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黄沙遍地,朔月赦就躺在我脚下。
我并不是真的想救朔月赦,可我忍不住。
朔月赦不能被别人羞辱,那些人不配!他只能死在我手里!
想起当年途云镇那场屠杀,我觉得长剑在手发颤。如果我杀了他,将来就不会有持续多年的第二次仙魔大战了,人间与仙界会一直和平下去……
我的剑对准了他的胸口。手不断地发抖。
朔月赦轻轻抬起手,抓住我的脚踝,他的手指那么漂亮,泛白的指节精致修长,他眯起眼睛看我,嘴唇翕张,我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我蹲下身,终于听清了他微弱的声音。
他说:“谢……谢……”
我抖得厉害,眼睛渐渐模糊,眼泪忍不住就落了下来。
我还是爱他,就算他伤透了我的心,我还是爱他,我怎么下得了手?即使我们将来在这个世界的不同地方,只要他活着,仿佛一切都有希望,连修仙的枯燥时光都能隐忍度过。可他如果死了,那束指引我的光就灭了。
朔月赦似乎不理解我为何落泪,我胡乱抹了把泪,冷冷说道:“别谢我,我又不是想要救你!我只是看不惯他们恃强凌弱!”
远处响起马蹄声,我转身看到一队士兵骑马而来,将军身着战袍,坐在为首的枣红色骏马上,张巡藏在后面大声说道:“将军,就是此人!”
将军居高临下看着我,眼神冷峻,“你为何救他?你不知道他是敌人吗?难道你想做叛徒!”
我眼也不眨地说谎:“我只是想亲手结果他。”
“哦?”将军似乎来了兴趣,他下了马,身材魁梧高大,我要仰着脸才能勉强与他对视,他将自己随身佩剑递给我:“我现在给你这个机会!”
我握住沉重的宝剑,毫不犹豫地插入朔月赦体内!
拔出剑的那一瞬间,鲜血喷涌,朔月赦纤弱的身体弓起,又落下。
我面无表情,准备再刺第二下,将军箍住我的手腕,眼里掠过一丝笑意,“好了,我信你。你叫什么名字?”
“夏九歌。”
“很好,有魄力。比那些孬种不知强过多少。”
将军说话的时候眼睛瞟了一眼张巡,他此刻已经抖如筛糠。
我知道将军其人,如果想让他信任,必须要下此狠手。我避开了朔月赦的要害,虽然很疼,但他不会死。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但将军显然不打算放过朔月赦,他微俯下身,粗糙的手指钳住朔月赦的下巴,叹息道:“这么漂亮的脸可不多见,如果就这样杀了,真是可惜。”
朔月赦吃痛地皱起眉,身上全是血,能够支撑着清醒已是不易。
将军望向我,“夏九歌,你有没有看过人脸被钉成蜂巢的样子。”
我摇摇头,他冷笑:“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
手下递给将军两块钉满了钉子的木板,木板后面都有把手,前面露出密密麻麻尖锐的铁钉,在灼热的日光下发着耀眼的银光。
将军一手握住一块木板,靠近朔月赦,眼里有种嗜血的兴奋。
这种酷刑我听说过,正是面前这位将军发明的,除此之外,他还发明了各种耸人听闻的逼供绝招,每一种都能让人死一百遍。
眼见朔月赦的头就要被木板夹攻,我终于沉不下气,猛然举剑,挑飞了其中一块木板。将军转头望向我,浑身都是压抑不住的强大杀气。
“你果然想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