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灵芝？不……不……师尊……”
他松开我，骇然地后退一步，手中长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为什么你要骗我……我明明那么信任你……你怕我出卖你吗？可你明知道我不会伤害你……你是我最崇拜的清瑶上仙啊……”
白羽甚至语无伦次，我慌张地推开他。
我突然开始恨朔月赦，他将我的伤疤扒开在所有人面前。
朔月赦轻轻松了手，布巾在风中越飞越远，再也看不见。
情急之下，我捡起地上的长剑，颤抖着对准朔月赦。
墨色的剑突然泛起雪白的光，剑身震颤，巨大的剑气竟将朔月赦逼得退后几步，我吃惊极了，刚才白羽持剑也没有这般强悍的剑气。
朔月赦脸色苍白，停在原地没有前进。
他轻轻地笑了，那抹笑容，在苍白的脸上更显倾国倾城。
“屠魔剑果然是认主的，就算你忘了它，它也不曾忘记你。”
朔月赦身边又升起强大的结界，泛着邪恶的黑雾，它让朔月赦不被剑气所攻击，屠魔剑嗡嗡作响，似乎迫不及待要冲过去，我双手紧握剑柄，声音发颤：“你别过来……不然……不然我杀了你！”
“哦？”朔月赦挑了挑眉，声音温软得好似调情，“你舍得吗？”
我抿着唇，我知道我下不了手，而且我也打不过他。
但我不能束手就擒，我不想再回到魔宫，不想在冷宫中痛苦度日。
我突然将剑刃横在脖子上，颤声道：“我杀不了你，我却杀得了自己！”
朔月赦的表情僵住，绝美的脸上敛起笑容。
天色突然阴下来，他就那么冷地看着我，比呼啸的寒风冷得多。
“夏九歌，你宁愿死，也不肯和我回去？”
“是的，我宁愿死。”
我一字一顿地说着，剑刃挑破了肌肤，一阵冰凉。但我死也不肯放下这把剑，这个赌，就算我赌输了，我也死得其所。至少，朔月赦会永远记得我。
我爱他，我也恨他……
我想逃离他，可我也忘不掉他……
为什么世事总是没有公平。
我用力挥剑，想要自尽，可是屠魔剑却似乎想与我做对，它发出哀鸣，拼命地不让剑砍下来，朔月赦站在结界中，想要阻止，却无能为力。
他捂着胸口伤疤的位置，只要多靠近一步，他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朔月赦突然拿出水月铃，他轻轻摇动铃铛，叮铃铃，清脆悦耳。
高楼忽然坍塌，大地为之震颤，还活着的人们痛苦地倒下，七窍流出黑色的血，和绯无双那时一模一样，只是更快，一眨眼便物是人非。
我看到刚才被我搭救的小女孩死在母亲的怀里，白羽想要救他们，却无能为力，他自己也捂住了耳朵，嘴角流血，额头青筋暴起。
朔月赦清越的声音在铃声中回响，好像漫天大雪落在我心中。
“夏九歌，如果你敢死，我就让整个途云镇的人给你陪葬！”
“不光是途云镇，周围所有的村落，所有生命，全都是你的葬品！”
我浑身发抖，好似坠入冰天雪地，什么都看不清了，到处都是血，鲜红色，暗红色，连我身上都溅上了血。这是一场劫难。
我泪如雨下，手一松，屠魔剑掉在了地上，我跪在地上求饶。
“他们都是无辜的人啊……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能草菅人命！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他们就不会死，为什么我的错，却要惩罚别人呢。”
“都是因为你的任性啊。不过现在没事了，只要你乖乖听话，不会再有人死了。你看他们，安静地躺在那里，一点儿痛苦都没有。”
朔月赦在颠倒黑白，可我不敢反驳，我怕会有更多人受到牵连。
我怕他一个不高兴，就毁了周围所有的城镇。
朔月赦走近我，白羽捡起地上的剑，颤抖着对准朔月赦，他已经精疲力尽，无法控制屠魔剑，只能半跪在地上，血浸透了他青色的长衫，但他还是坚决地维护着我：“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不会让你碰师尊！”
朔月赦停在那里，冰冷地望着他：“你忘了绯无双吗？”
白羽身体颤了一下，朔月赦的声音轻似浮云，好像只是在自言自语：“你那么喜欢她，如今却要救她的仇人，你让绯无双的在天之灵如何安心。”
“你说什么？无双死了？不可能！不可能的！”白羽挥剑大喊，失去了平日里的冷静，“你在挑拨离间！无双是清瑶上仙唯一的弟子，师尊那么疼她，怎么可能杀她！朔月赦，你编别的谎可以，你编这样的谎根本不可信！”
朔月赦一点儿都不生气，他突然取出一对小金环。
细细的金环，上面隐约雕着花纹，看起来并不起眼。
我看清了，那是我在当铺当掉的金镯，原来它是一对的。朔月赦怎么找回它的？他能这么快找到我，是不是也因为这枚金镯？我一直以为那只是普通的首饰，此时出现在朔月赦手里，我才知道它肯定不同寻常。
朔月赦问白羽：“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知道的，十大神器之一的乾坤环……居然在你那里……”
“那你要不要听听夏九歌的真话。”
白羽没有说话，我预感到了什么，拼命摇头：“我不要！”
朔月赦仿佛没有听到我说话，他将金环抛入空中，金光万丈，那小小的金环突然变大，像一面巨大的镜子，我看到绯无双的身影出现在镜中。
“夏九歌！你这个卑鄙的叛徒！我就算死，也不会放过你！”
她七窍流出黑色的血，变成冰晶碎了一地。
我看到我自己出现在镜中，哭着哀求朔月赦：“朔月陛下，我求求你，不要抛弃我。我知道我一无所有，什么都帮不了你，但我是真的爱你啊，我为你背叛仙界，你怎么能娶别人呢……”
我四肢发冷，百口莫辩。
就算白羽此刻杀了我，我也没什么可辩解的。
朔月赦望着白羽，柔声说：“你知道的，乾坤环不会说谎。”
镜中幻象渐渐淡去，白羽回头看我，我看到他面色灰白，眼眶含泪，眼中是巨大的痛苦，那滴泪就这样湮灭在风中。
他问我：“你真的背叛仙界了吗？连你的屠魔剑也不要了。”
我没有说话，已经没人相信我了，我又能说些什么。
“连你都投靠了魔界，这场战争还有什么胜算。”
白羽身体晃动，那是极大的打击造就的绝望。
我伸手想扶他，却被他避开，他的每个动作都透露着厌恶。
我泪流满面，“我是从魔宫逃出来的，我已经不爱朔月赦了。”
话说出口，我清晰地看到朔月赦眼里掠过的伤痛，可他夺走了我的一切，他让我堕入地狱，让我活在累累白骨的罪孽中。我再也不会心软，“白羽，对不起我骗了你，但我真的不会帮朔月赦杀人。”
“可你杀了绯无双！她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杀她。你不是最疼爱她了吗，难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演戏。你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布局的。”
“其实我不是……”
我不是夏九歌啊……
我多想告诉他，夏九歌没有背叛仙界。
是自私渺小的我，利用她的身份闯下这么大的祸……
可我该怎么说呢，我多害怕知道真相的朔月赦会杀掉我。我不怕死，我怕的是死去以后，他再也不会记得我。我不是他心心念念的爱人，我甚至不是他记忆里一颗尘埃。
白羽再也支撑不住，跌在了地上，嘴里咳出血来。
我搀扶住他，泪眼朦胧地望着朔月赦，那染了血的白衣在视线里越来越近，却又渐渐模糊在泪光中，我朝他磕头，眼泪一滴滴落在地上：“我跟你回去，求你放过白羽吧……”
“可以，”朔月赦走近我，周身浮动淡淡的光，淡雅华贵，宛如瑶池中的白莲，“只要他告诉我东虞仙山在哪儿，昆仑镜在哪儿。”
“昆仑镜……就在我身上……”
白羽挣扎着站起身，手伸进衣襟，却摸出一把亮晃晃的匕首，朝朔月赦刺去，朔月赦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扬手拿乾坤环一挡，白羽的身上立刻出现一道巨大的伤痕，从左肩一直到右胯，滚烫的鲜血溅在我身上。
我睁大眼睛，看着白羽轰然倒下，血流成河。
朔月赦的残忍震撼了我，我再也忍不住了，扑过去想杀了他，却被他抱在怀里，我挣脱不了，用牙狠狠咬住他的肩膀，朔月赦的身体轻轻颤了一下，却没有推开我，直到我尝到血的味道，我才松了口，仰起脸望着他苍白的面孔。
他依旧是那么温柔，仿佛千万星光都沉淀在他眼底。
他的声音优美如画，就像雪地里绽放的傲人红梅。
“九歌，我们回家吧。”
“我没有家！你放开我！你这个怪物！”我拼命挣扎，口不择言：“你还说我残忍，你的手段比我狠绝百倍！我真后悔爱上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