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第三次昏厥过去之后,不管是泼冷水还是怎样,都没办法恢复意识,他们又将我拖回了牢笼,像一条破败的麻袋一样丢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从那无边的黑暗和痛苦中慢慢苏醒过来,只觉得几乎快要碎成渣的手被一只粗糙的大手握着轻轻的揉捏,一种说不出的暖意从指间一直流到心里,也让我慢慢的恢复了意识。
是那位老人家,正隔着牢房的栅栏牵着我的手。
“你这丫头,嘴是真硬啊。”
“你说,你跟他这么较劲做什么呢?你一个小女子,难道还能对抗得了一位皇子?”
我淡然一笑。
人活于世,就应该有一把是非对错的标尺,如果什么话都说,什么事都做,那不成了牲畜了?
看着我淡然的样子,那位老人家轻轻一叹,过了很久,才说道:“你就打算这么扛下去?老头子我在这儿呆了这些年,看了太多这样的事,这些人的手段没有人能扛过第三天,更何况你一个弱女子。”
一想起之前经历过的那些酷刑,我心里也有些发颤。
“走一步,算一步吧。”
他看了我一眼,便沉默下来,但手里的动作依旧没有停,他是在为我推宫过血,虽然治不了伤,但能让我好受许多,心里也很感激,对着他说道:“老人家,多谢你了。”
他没有回应。
时间慢慢的流逝,也不知又过了多久,我又开始恹恹欲睡的时候,突然听到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想不想离开天牢?”
我怔住了,睁开眼睛看着他,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这样下去,非给那个皇子折磨死不可。你说,你想不想离开天牢?”
我当然想,做梦都想,可是——这根本不是想不想的问题!
我想要离开皇宫,也小心翼翼的熬了那么多年,还未能如愿,何况这里是天牢,重兵把守,哪里是说想离开就能离开的!
见我一脸惊愕不敢置信的表情,这位老人家突然笑了笑:“你不信?”
“我……”
话没说完,我突然听到通道的另一头,传来了怪异的声音。
嗖嗖两声,像是什么东西破风而来,接下来,仍旧是寂静。
但这种寂静和往常那种如死的寂静不同,好像有什么东西紧绷着,我不由的紧张起来,看着那黑漆漆的通道。
晦暗的光线里,一个高大的身影慢慢的出现。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重兵把守的天牢,这个人是怎么进来的?
而且——似乎根本没有惊动一兵一卒,如入无人之境一般!
在我不敢置信的诧异目光中,这个黑衣人慢慢走了过来,停在了那位老人家的牢笼门口,看了看里面,开口道:“药老。”
“你又来了。”
“我是来接药老离开了。”
“我早就说过了,没有找到我要的东西,我是不会离开的。”
“药老,已经二十多年了,红颜白骨,沧海桑田,您要找的也许早就归于尘土,又何必还执着呢?”
“要说执着,老头子我说了不会离开,可这些年你还是年年都来,咱们,谁更执着啊?”
他们自顾自的说着,而我趴在旁边,像是在听天方夜谭一样。
这位老人家叫“药老”,难怪他说他的一身血髓比药还灵,可是——这个黑衣人竟然能如此轻易的进入天牢,而且每一年都来,而这位老人家明明可以离开,却又不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我惊愕不已的时候,那药老又对着外面的人说道:“我倒是希望,你把这位姑娘救出去。”
那个人顺着他的手指,看向了我,而我也抬头看着他,两个人的目光正正对上。
当看到那双黑巾蒙面下的眼睛时,我的心里突然一个激灵。
我曾经见过很多好看的眼睛,温润如裴元修,犀利如裴元灏,清澈如裴元丰,可比起这一双看着我的眼睛,却都逊色了。
纤长的羽睫如同鸦翅;眼中浮着如水波潋滟,眼角微微上挑,斜入发鬓,竟是一双风情万种的媚眼。
可这样一双媚眼里射出来的,却是阳罡至极的目光。
就好像最柔软的丝缎,包裹着最锋利的剑,那种极致的矛盾让这双眼睛越发的完美,也越发的吸引人。
他打量了我一番,微微蹙眉:“她是谁?”
“她不是谁,不过,老头子我希望你能救她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