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道:“不知道,他走得挺急的。”
顾三白搅黄了顾家的好事,顾思海夫妇与刘氏恨不得打死他,他为了躲难连夜住进书院了。
书院不允许外人进入,唯一能进去的顾家人是顾一白,顾家人有本事就让顾一白去揍他,可顾一白还打不过他呢!
“我明天给他送点银子过去。”顾瑶瑶担心顾三白会没钱吃饭。
“我给了。”老太太说。
“您哪儿来的银子?”顾瑶瑶问。
老太太刚来家里时十分落魄,身上别说银子,一个铜板都木有。
过年时顾瑶瑶倒是孝敬了她老人家一个大红包,但那是银票。
老太太哼道:“我白说戏给人听的?”
顾瑶瑶一愕,敢情您在家还发展起副业来了?
老太太面不改色道:“还有你的药,反正你也不要了,我就都给卖了。”
顾瑶瑶古怪地问道:“什么药?”
老太太道:“金疮药啊!你在家捣腾了好几天,当我不知道呢!”
顾瑶瑶:“哦,您知道啊。”
她做药都是白天,萧清朗不在家,老太太虽然在,可她没想过老太太会认识金疮药,所以没太避着老太太。
她对药物的要求很高,做了十几瓶,只留了药效最好的三瓶。
余下的罐子不见了她也没在意,只当是老太太扔掉了,谁料却是被老太太私自倒卖了?
顾瑶瑶听她口气像是老手:“您以前干过这种事吗?”
“你说卖药啊,唔,或许吧!不过我卖的应该不是金疮药。”老太太认真想了想,从为数不多的记忆中调出一个名称,“好像是春药。”
顾瑶瑶:“……”
后世记载,贤德后曾倒卖春药给妃嫔,并收受贿赂操控绿头牌。
贤德后的后言后语:“别和本宫谈感情,皇帝,价高者睡!”
吃过饭,顾瑶瑶将家里收拾了一番,去西屋给小净空盖好被子,之后便回房睡了。
距离上次做梦已过去两个月,之后顾瑶瑶一直没再梦过。
不料这一晚,她又做梦了。
只是她梦到的不是萧清朗,而是她“自己”。
她梦见自己成了顾府的千金,见到了温泉山庄的顾瑾瑜,并与顾瑾瑜一道回了京城。
她住进了雕梁画栋的宅子,每天都有十几个下人伺候她,也有素未蒙面的家人疼爱她。
下人们恭敬地唤她顾小姐,然而好景不长。
顾瑾瑜貌美倾城、娴静优雅、知书达理、谈吐不凡。
反观她,容颜有残、举止粗鄙、大字不识一个,说话更是笨嘴拙舌。
在顾瑾瑜的强烈对比下,她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所有人都在说,顾家带回了一个乡下的野丫头。
下人们开始嘲笑她,千金们开始疏远她,就连曾经疼爱她的家人也似乎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她为了挽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在有心人的挑唆下做了些不大好的事情,导致所有人对她失望透顶。
最后,她被送去了京城外的别庄,每日郁郁寡欢、伤心欲绝,最终病死在了一个寒冷的冬天。
顾瑶瑶醒来后,很奇怪自己为何做了这样一个梦。
梦见与萧清朗有关的事时,她明白那些是会发生的,可放到自己身上则不然了。
不为别的,就为梦里的那个“她”根本就不是她。
她没有不学无术,也没有笨嘴拙舌。
她不会在意别人对她的看法,不会去嫉妒顾瑾瑜,也不会被人挑唆,更不会对顾瑾瑜使用那些弱智得要死的伎俩。
她真正想弄死一个人,会做得比擦地还干净。
至于得不到家人的疼爱便伤心欲绝,那就更扯了。
所以,她是为什么会做了这个天马行空的梦?脑子抽了不成?
另一边,萧清朗与冯林的马车历经几日长途跋涉,总算抵达了府城平城。
他们来的不算早,考场边上的客栈都住满了,他们退而求其次,选了相隔一条街的客栈。
二两银子一间房,简直是漫天要价。
不过这也没办法,谁让考生们都等着住呢?只能乖乖掏银子了。
等府试结束,第一批落榜的考生离开,价钱会跌一半,等院试也结束,价钱又会再跌一半。
冯林与车夫路上嘴馋吃了不干净的东西,闹肚子闹得险些不能上路,幸好有顾瑶瑶准备的腹泻药。
萧清朗一切安好,只是每晚入睡时都会有些不习惯。
两日后,府试开始。
府试的地点在平城贡院,卯时一刻考生们携考引入场。
不同于县试的考试文书,府试给每位考生发放的是一张鱼骨所制的考牌,府衙称之为考引,上面有考生的姓名、考棚、座号。
平城的贡院有四大考棚,甲字号考棚多是各地县试案首以及名次靠前者,萧清朗也在其中。
大考棚又分成无数的小考间,一人一间,地方不大,却放有一张案桌,一个蒲垫以及一张狭窄的木板床。
考生除了考引之外,什么也不许带进来,考生的笔墨纸砚由贡院统一发放,此外还有一日三食、过夜的棉被也皆有专人送来。
考生若是累了,可以随时歇息,只要不作弊,不违背考场纪律,就算在里头睡上四天四夜也没人干涉。
府试不存在一场定江山的局面,因此考生们都要乖乖地考完三场,除了如厕能在专人的带领下走出考间,其余时候都不得离场。
一旦离开,不论任何状况,都不能再返回考场。
第一场是帖经。
府试的帖经要求通三经以上,《孝经》与《论语》为必选,余下一经考生们可在《诗经》与《周礼》中二选一,按指定段落默写。
这看似简单,但需知道,除了《孝经》只有两千三百六十九字以外,其余三书加起来足足超过九万字,就算去掉字数最多的《周礼》,那也还有五万多字,记诵量是巨大的。
帖经的题量也很大,最快也要写到下午去,一般到了黄昏时分才陆陆续续有人交卷。
萧清朗却只写了半个时辰便停笔去睡觉了。
他的试卷盖在白纸之下,用砚台压住。
监考官都懵了。
这是……答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