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在这样大的场面,是轮不到她一个做下人的说话,只有听的份。
她知道余慕烟是个不争气的,不被说哭就算厉害了,顶嘴反驳的事,还是交给小孩子。
该说不说,晚姐儿虽然是过继来的,但是由余慕烟养育,没养歪,能明是非分辨黑白,也聪明,关键时刻是能派上用场的。
这一番话下来,让在场的陆家人愣住,面面相觑的,谁也没想到一个小姑娘,能说得如此头头是道,无形中打了他们的脸。
晚姐儿继续说:“还有,各位长辈让娘殉节,我们姐妹三个就成了没父没母的孤儿,各位长辈岂不是成了害我们姐妹的凶手?我们虽然是个女儿,可也是平荣伯府正经的嫡女。”
这话,让在场的人都背上了一口害人性命的大锅。
众人再坐不住,躁动起来。
二房的丁氏急眼了,“晚姐儿,你胡说些什么,谁人要害你?”
晚姐儿一副无辜的样子,“让娘去殉节的人,就是要害我们孤儿寡母。娘没了,我们就没家了,到时候,还得让二婶来养我们几个了还请二婶不要苛待我们,我们保证不跟二姐姐抢东西。”
丁氏梗住,悻悻的没说话。
余慕烟听着晚姐儿这样说,心中一阵苦涩,别人都劝她要为了伯府为了娘家,可没人劝她要为三个女儿想想。
伯府本就轻视她生的三个女儿,她真殉节了,女儿们哪还有立足之地?伯府和余家能善待她们吗?
陆裕宣死后,她的心都是摇摆不定的,她伤心难受,想过一同去了也好,不用受那么多罪。
如今想想,是她太自私了,三个孩子还小,繁姐儿还没找到。她真去了,谁来找繁姐儿?谁来养她们?
“母亲,族长,夫妻一体,夫君去了,又有遗言,论理我是该同去的。可晚姐儿她们还小,我不能舍弃她们。”
陆老夫人嘴角一抽,压低声音,语气中透露着不满,“你的意思是,觉得我们会苛待晚姐儿她们?我这个做祖母,会对她们不管不顾?”
余慕烟带着两个女儿跪在地上,“儿媳不是这个意思……”
林未巧两眼一黑,心想余慕烟的战斗力怎么那么弱,还比不上晚姐儿自由发挥呢。人家轻飘飘一句,余慕烟人就弱了。
这时,门外传来一句:“祖母再亲,也得有生母。我竟然不知道,平荣伯府的规矩,是劝儿媳去死,让孙女没娘的。”
看到来者,林未巧松了口气,还好来了。
这下子,她等着看戏就成了,顺便学学人家这气势,以后好吵架。
因着惠阳县君是皇室宗亲,丈夫儿子都在朝中任要职,姻亲显贵,这通身地位,是胜过伯府的。
更别提如今伯府唯一有爵位唯一有官职的陆裕宣死了,那伯府就是个空架子。
余老太太一看到惠阳县君来了,立马起身,站着跟个鹌鹑似的,窝囊地喊了声:“大嫂。”
惠阳县君懒得答应,她可没这么蠢的妹妹,蠢到会劝自己女儿去死。
陆老太太也起身来,不动声色地说道:“县君怎么来了?今日是我们陆家……”
惠阳县君懒得做戏了,直接说:“这是不欢迎我来?不欢迎是应该的。我听说,你们要逼烟姐儿去殉节?”
“不是我们逼迫,是宣哥儿留下的遗言,我们这是不想宣哥儿遗憾离去。这事,连朝廷也知道的,都等着看我们伯府怎么处理此事。”
“真是笑话,你的意思是,朝廷在逼着烟姐儿去死?”
“不是……”
“宣哥儿是为朝廷死的,烟姐儿是宣哥儿的遗孀,朝廷敬重还不及,怎么会要逼烟姐儿殉节?改天,我让烟姐儿舅舅去问问才行,跟朝廷要个说话。”
陆老夫人当真是有嘴都说不清了,把问题抛给余老太太,“亲家母也是同意的。”
余老太太向来怕这个娘家大嫂,无力地辩解道:“我,我这是为了烟姐儿好,也是为了我们余家好啊。”
惠阳县君那叫一个不耐烦,“让烟姐儿去殉节,就是为了烟姐儿好为了余家好?我还没听说过这样的道理,你跟我讲讲。”
林未巧看得那叫一个爽快,穿过来大半天了,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
她也是想不明白,有惠阳县君这么个果断雷厉风行的舅母教养,怎么会教出余慕烟这么懦弱不敢反抗的性子来,让人看着就着急。
不过有余老太太这么个亲娘,能生出什么聪明的儿女来。
陆老夫人面露难色,眉头紧蹙,她想不通,明明余慕烟自嫁人后,就极少和戚家有来往的,怎么如今惠阳县君还亲自上门来帮腔?
她本就是看在余家家世不如伯府,且余家无人向着余慕烟,这才敢肆无忌惮连同族人,给余慕烟施压的。
巧了,余老太太也是这么想的。
谁曾想,半路会杀出个惠阳县君来。
就是那陆族长也没话说,在陆家他是辈分大,可惠阳县君又不是陆家人,还是宗室,他识趣地没有插嘴。
丁氏是坐不住的,好不容易谋划一场,陆裕宣已死,大房没有男嗣,就等着余慕烟这一殉节,整个伯府的爵位家业,通通落到二房手上。
余慕烟不死,哪还有二房什么事。
她心急地说着:“大嫂,你可不能只为自家想想,你也得为伯府想想。你不殉节,外人还只当你是贪生怕死的……”
不等她话说完,惠阳县君就给了她一个凌厉的眼神,“这是什么话?我怎么听不懂?谁人不怕死,我家烟姐儿又没做错什么。再说了,宣哥儿这遗言,生同衾死同穴,这其中意思你们懂吗?”
“怎么不懂,不就是生前盖同一条被子,死后同一个穴墓吗?”
“那宣哥儿有说要烟姐儿殉节吗?这句话的意思,不就是希望烟姐儿百年之后,二人同葬墓穴之中吗?宣哥儿与烟姐儿夫妻恩爱,宣哥儿怎么会舍得让烟姐儿殉节?晚姐儿几人年幼,宣哥儿怎么舍得让自己的孩子没娘?”
丁氏还要再反驳,却被陆老夫人一个眼神唬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