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长坂(4)
一声大喝,将赵云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不过**战马却丝毫没有减速,手中长枪则越发的攥的紧了。回头望去,发现薛冰的脸色愈发的苍白,整个人伏在马上,似乎一阵风便能把他吹下去似的。“子寒!再坚持坚持!就要冲出去了!”
薛冰本来在战阵中时还有点迷糊,冲出来后因为一通猛冲,**的马一阵颠簸,加上被寒风一吹,此时却是清醒了些,只是浑身没什么力气,便是手中那把三尖刀,也快要提不住了。不过他心里清楚,此处离当阳桥已经不远,自己只要撑过这段,便算安全了,所以强打起精神,对赵云道:“我还能挺住!”说完,换左手提刀,右手向后一探,握住了那支一直插在身上的羽箭,深吸了一口气,口中银牙一咬,手上一使劲,将那支羽箭给拔了出来。巨大的疼痛感让薛冰更加的清醒,将三尖刀换回右手,又催了几下战马,向着山坡下那两名敌将冲了过去。
山坡下这二人乃是夏侯敦的部将,钟缙、钟绅两兄弟,使大斧的钟缙见二人没有丝毫下马投降的意思,立刻挥着斧头冲了上去,转眼间便与赵云斗到了一处。两马相交,来回兜转了不到三合,那钟缙就被赵云一枪刺中前心,从马上跌了下去。而此时,那钟绅才刚刚冲到薛冰的面前,两人才过了一招。
薛冰初时借拔箭之痛让脑袋清醒过来,却因为这一下将后肩处本已经结疤的伤口又给扯了开,所以他这左手基本和残废一般,根本抬不起来,便只能靠着右手挥舞着三尖两刃刀与那钟绅撕杀,偏偏他与赵云杀了这一路,身上大伤小伤也不知有多少,便是一处伤口只留一点血,也够他受的,此时哪还有力气与人撕杀。三尖刀不过与钟绅的画戟一碰,便差点从手中飞了出去。
幸好,赵云在刺死了钟缙之后立刻拍马来救。当时钟缙的画戟已经挥舞着斩向薛冰,如果不是赵云这一枪直接刺中了他的后颈,怕是薛冰这条命就算交代在这儿了。
看着薛冰在马上呼哧呼哧的直喘粗气,赵云心知他恐怕撑不了多久,立刻说道:“快走!再冲一段便能见到翼德了!”薛冰此时却是连答话的力气都没了,只是喘着气,不过还是冲赵云轻点了下头,然后催动战马,跟在他的身后。
二人刚奔上一阵,突然听闻背后喊杀声震天响起,薛冰被这喊声吓的一激灵,那又复迷糊的脑袋反而清醒了过来。回头望去,却是一员曹军大将领着诸多兵士杀了过来。只听前面赵云道:“是文聘!子寒,快走!”说完,又急急的催了几下战马。可惜他二人从昨夜到现在,骑着马来回冲杀,人没休息过,便是这马也没半刻的歇息,此时它们也和主人一般,没什么力气了。加上薛冰那马上乃是两个人,此时更是越来越慢,眼瞅着身后文聘领着大军越追越近,二人却是没半点办法。
二人正着急间,前方隐约见得一人立于桥上,心下大喜,知道这是到了当阳桥了。赵云一边催马急奔,一边大呼:“翼德援我!”便是这说话间,已与薛冰冲到桥边。
张飞看了看二人,赵云除了一身血红,衣衫甲胄凌乱不堪之外,却没什么大碍,薛冰却是双眼无神,衣衫破烂,浑身上下一片鲜红,整个身子微微向前伏着,手上一柄三尖两刃刀已经卷了口,不过张飞一眼就看出这刀提的一点也不实,只怕是一碰就会掉到地上。甲胄放置于马上,却不知是何缘由并未穿戴在身。不过他也知此时不是问话的时候,所以立刻对赵云道:“子龙与子寒速行,我来抵挡追兵!”
赵云闻言,策马欲走,却闻薛冰突然道:“三将军若能逼退追兵,切记不可断此桥!”而后怕张飞忘了,又说了句:“切记!切记!不可断桥!”这才随着赵云策马过了桥。
张飞将二人让了过去,摸了摸脑袋寻思:“不知子寒为何不让我断桥?”想了想,却没想明白,便将此事丢到了一边,暗道:“管他呢!先退了敌军再说!”……
赵云与薛冰二人又是一路急驰,期间赵云不时回头打量薛冰状况,却见薛冰的脑袋低垂,没了声响,却也不知是死是活,心里忧心不已却又不能停下俩查看,只能纵马急奔,二骑直奔出二十余里,这才追上刘备的部队,赵云见刘备等人正于树下歇息,立刻跳下马,回头去望,正见着薛冰硬使出最后一丝力气将马勒住,知道薛冰尚存,这才放下心来。可是他这心刚放下,便听那边先是当啷声,而后便是砰的一声,原来薛冰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而且心知自己已经离了险地,心里一松,登时便昏了过去,手上的三尖刀率先落地,然后自己也一头从马上摔了下来。
这边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在树下歇息的刘备。他一过来便见到薛冰一头从马上摔下,当时急匆匆的跑过去查看情况。待见得薛冰浑身无片甲着身,先是一愣,而后又见薛冰浑身上下已被血给浸透,好似从血池里捞上来的一般,急忙对左右唤道:“军医!军医!快叫军医!”
幸好军医就跟在刘备身边,便是刘备不喊,此时也跑出来了。指挥着几名兵士将薛冰抬到一旁,赵云急忙忙在军医耳边道:“子寒左肩后有一箭伤,最是严重!”军医闻言点了点头,另人将薛冰的身子翻转过来,又用小刀将薛冰的衣衫划开。薛冰这一路冲杀,血与衣衫早已凝到了一处,所以不用刀,却是打不开的。
赵云见薛冰被抬了下去,急急到刘备面前,伏地道:“云之罪,万死犹轻!”刘备本来被这一通大杀,心里正郁闷着,此时见手下大将伤成这般样子,更加高兴不起来,突然又听得赵云告罪,一下子迷糊了,却不知是告的什么罪。幸好赵云伏在地上,将他失了主母和小主人,后与薛冰二人一路冲回曹操大军之中,寻得糜夫人与阿斗,而后护着二人一路杀将了出来。薛冰为保糜夫人无事,将自身甲胄披于其身,结果受此重伤,眼下却是不知生死之事一一简单道来,最后又道:“初时公子尚在怀中啼哭,此时却是没了动静,想是不能保也!”说着,解开了自己胸前甲胄,将怀中阿斗取出,发现阿斗竟熟睡着,喜道:“幸得公子无恙!”遂双手递于刘备。不待刘备答话,立刻冲到薛冰马边,将糜夫人给解了下来,一探鼻息,平稳如常,转身拜倒在刘备身前,高兴道:“夫人安然无恙!子寒却是没做无用功!”说完便伏地不语,静待刘备发落。
刘备看了看怀中婴孩,又瞧了瞧昏迷中的糜夫人,看了看面前一脸喜色的赵云,又看了看一旁生死不知的薛冰,仰天长叹道:“得将如此,复何求哉!”言罢,边将手中阿斗举起,边道:“为此孺子,几损我两员大将!”遂欲将阿斗弃之于地,幸赵云见机早,冲上前去拦住,言道:“公子乃主公唯一后人,切不可如此。”将刘备拦下,见他不再想将阿斗摔死,遂又拜倒在地道:“云虽肝脑涂地,不能报主公知遇之恩!”
刘备抱着婴孩,静立不语。恰在此时,军医走过来对刘备道:“启禀主公,薛将军的伤已经处理好了!”刘备闻言,立刻冲过去,双手扳着那个军医的肩膀,急道:“伤势如何?”便是一旁的赵云,也一脸关切的望着那军医。那个军医被刘备这一出吓的一愣,嘴里结结巴巴的道:“薛……薛将军虽然伤口较多,所幸没有致命伤,就是失血过多。此时已经稳了下来,调养一阵子便可无事。便只有肩膀处的箭伤最是严重,需好好修养,而且这段日子,左臂怕是不太灵便。”他说到后来,渐渐流利,便一口气全都说完。刘备与赵云听了,却是露出放心的笑容,刘备嘴里还一个劲的嘀咕:“无事便好,无事便好!”
刘备这边正高兴着,那边糜夫人也醒了过来。一睁眼,恰好瞧见了自己夫君,又想到自己身陷险境,险些便再也见不到他,这眼泪唰的便下来了。她这一哭,刘备也发现她醒来了,立刻奔到糜夫人身边,好一通安慰,这才将糜夫人的眼泪止住。同时唤过军医,请其帮糜夫人看看脚上箭伤。
糜夫人止了啼哭,这才想起还不知自己是如何逃出来的,便对刘备问道:“妾身是如何回来的?”刘备遂将薛冰将她护送回来之事祥详细细的说了一便,待说到因为将甲胄披于她身上导致身上留下诸多伤口,而致流血过多时,糜夫人又泣道:“妾害了薛将军了!”直到讲到薛冰身上伤势已无碍,只需静养一阵子,便可痊愈时,糜夫人才道:“幸亏薛将军无事,若将军因妾而送命,实叫妾于心难安!恐再无颜面以对夫君!”说完又泣,搞得刘备又是一通安慰。
正说话间,便听那边传来一声大嗓门:“哥哥!俺回来了!曹操被俺使计吓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