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轰天雷响,没有四溢罡风,只有孙悟空抡起金箍棒砸下,又抡起又砸下!
每一棍落下,都看似极为普通,每一棍中,却又蕴含了极大破坏之力,不过稍时镇元子便已经扑倒在地,只剩下喘息的力气。
“天……天生地养的大妖……果……果真非同凡响……”镇元子躺在地上,大口的喘息着,运气中却没有丝毫的不甘,“猴……猴子,你想长生么?饶我一命,你就可得……长……”
镇元子话没说完,金箍棒直冲而至,直把他定在地上:“俺老孙,可不信你劳什子的长生。”
“不……不要长生?好……哈哈哈,不要长生好啊,哈哈哈……”镇元子先是有些失落,而后眼神中又忽得充满光彩,“那……那你杀了我吧,求你了,你杀了我吧!”
孙悟空盯着镇元子,手中凝力刚到半空,却又停滞了下来:“你要死?俺老孙偏不让你死。”
“混蛋!猴子!你杀了我,你杀了我啊!”镇元子大吼着,竟是涕泪横流,直接跪拜在地,“求……求你了,猴子,你杀了我吧,我真的……我真的不想活着了。”
镇元子若是如此要求,孙悟空愈是有了耐心,不急不缓的坐在他的身旁,金箍棒化作筷子大小,敲打着胳膊,只等镇元子说话。
镇元子这才说道,他本是人参果的根灵,自天地初开,便在本地存活,不知经历过多少年载,忽得生出灵智,又不知经历多少年载,又修出妖身,又不知多少年载,自悟了许多道法。
待镇元子学有所成,他想外出游历之时,才发现自己只要一处万寿山,身体便会急速的衰老,待及万寿山边缘,整个人便形容枯槁,如是老人一般,莫说是出去,便是摔倒这条小命怕是就要没了。
镇元子慌了,不敢再出去,可他对外界的向往,却是一日强过一日。
心中的欲望,会像荒原的野草,只要扎根便是一片荒芜,外面的世界,哪怕是万寿山外一丈、一尺的距离,对于镇元子来说,都像是一种渴望,一种可遇而不可求的奢望!
他是灵根,灵根哪有离开本土的可能,镇元子被圈在万寿山中,感受着外百万年都未曾一变的风景,享受着无穷无尽的寿命,也享受着无穷无尽的孤独。
镇元子要疯了,他曾想过自杀,只是无论他使用何法,运用如何法宝,他死后的半个时辰之内,肯定又会周身无碍的复活。
因为人参果树,不让他死,他便如何都死不了,长生是所有神仙妖佛都向往的目标,只不过这个众人的向往,却是镇元子的噩梦,一个镇元子无论如何都醒不过来的噩梦。
镇元子疯了,可是他出不去,他只能想方设法的让别人进来,于是便有了人参果可得长生的传闻。
此消息一传出,仙佛妖魔一窝蜂般都涌了过来,镇元子大喜,只是人参果却不能随便让他们吃了,因为只要有一人吃了,其他人便不会再相信了。
于是,来一人,镇元子便杀一人,来一群,镇元子便杀一群,直到昊天到来,直到帝如来到来,镇元子都未曾落败。
渐渐地那些大妖,深恐镇元子的威势,也便不敢前来。
镇元子也曾想到如此,原来在世人看到,长生的诱惑虽大,可若性命都没了,还要长生的理想作甚?
他终究是低估了人的贪欲。
寂寞、孤独、无力、困倦……更胜先前的孤寂,一下子将镇元子吞噬,他想着,他期盼着万寿山来人,哪怕……是要杀他的人!
于是,他分化出一个妖祖元蒂,又佯装受伤开门收徒,然后骗那些前来拜师的人,吃下人参果,然后这些便要永远都留在万寿山中,不能出去,也不敢出去。
这样,镇元子便有了一群长生的朋友,一样渴望长生,又痛恨长生的人!
有时候,镇元子感觉自己是造世神,这一切都是他的附属,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只是,人的欲望总是无穷无尽,渐渐地镇元子疲惫了,也厌倦了,元蒂成了万妖之祖,也成了众人再来的屏障。
毕竟,谁也不愿意去惹一个地仙之祖,再去招惹一个妖祖元蒂。
镇元子哭着,笑着,整个人似是疯了一般:“我……我真受够了,求……求你了,杀了我吧,求你了!”
“哈哈哈……这么说,你怕长生?”
“对……对,我……我不妖长生了,我不要呆在这里,我不妖千万年都一般的日子了!”
“你想俺老孙帮你一把?”
“对!对,对!”镇元子磕头如捣蒜,“求……求你了,帮帮我,帮帮我啊!”
“哈哈哈……”孙悟空大笑起来,“既然你想死,俺老孙就偏不让你死!”
镇元子一怔,而后大喊道:“你若不杀死我,你们便出不了万寿山!”
孙悟空理也不理镇元子,直接站起身来,便往外走:“你拦得住俺老孙?”
“那猪妖吃了人参果!你不杀我,又怎么能救他!”镇元子望着孙悟空越来越远的背影大喊着,“紫霞……紫霞仙子被帝如来脱了仙骨,你要是想知道她死活,就杀了我!”
紫霞!
孙悟空脑中似有炸雷响起,连忙回转过来:“告诉俺老孙,紫霞到底怎么了!”
“想知道?”镇元子望着孙悟空,手指着自己心脏处,“打这儿,看到没有,就是这里,你杀了我,我就告诉你。”
“啊”孙悟空大吼,他从不受人胁迫,只是因为紫霞,他却不得不接受镇元子的条件,金箍棒直冲而出,正从镇元子的心口处横穿而过。
一股煞气肆意而出,将镇元子的生机一点一点破坏,只是镇元子的脸上,没有丝毫痛苦,反而有一种解脱,一种压抑了千载万载终于得以释放的解脱。
孙悟空一把将镇元子拎起:“说,紫霞到底在哪?”
“桀桀桀……”镇元子笑着,好似幽灵一般,其中又透漏着无数的快意,“猴……猴子啊,你……你终究是太单纯了,我……我……我在万寿山中不得出去,怎么……怎么会知道紫霞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