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怡打了电话给女儿,问了一下女儿读书和工作的情况,然后又问女儿和司见御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关灿灿只能说,“没什么,我们没吵架,只是之前有点小误会,过几天就会没事儿的。”她不想让母亲再为自己的事儿担心。
“如果是误会的话,一定要解释清楚。”张怡语重心长地道,“有些误会,是误会,解释清楚就好,可是有些不是误会的,不要误以为是误会,妈希望你比妈更看得清楚点,不要像妈当年那样……”
张怡的话隐没在了口中,就像是没力气再说下去似的。当年的她一味地相信着关承远,觉得他真正爱的人是自己,所以相信着他所有的谎言,甚至他夜不归宿,几次有人看到他和商蔓婷在一起,她都依然还傻傻地相信着他是在做好事,纯粹只是好心照顾以前的老朋友而已。
就连关承远撇下灿灿,带着关灵儿和商蔓婷去游乐场玩,对关灵儿种种的呵护备至,她依然还训诫着女儿要放宽心,说什么是因为关灵儿没有父亲,所以关承远才会多加照顾而已,要女儿体谅。
可笑的是,周围的人都知道了关承远和商蔓婷的关系,她却偏偏是最后才知道的那个。
关灿灿明白母亲话中没说完的意思,她和司见御在一起,母亲那至始至终还是担心着她会识人不清。毕竟像司见御这样的男人,阅历、手腕、心性,远不是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可以去对付的。
“妈,我明白。”关灿灿道,“那个人他……关……有再来找过你吗?”
虽然她没有指名道姓,但是张怡又哪里不晓得女儿指的是谁,“没有,自从那天你在家门口看到的那次后,他就没来再找过我。这些天我都在陪着你外公外婆,过几天他们要回K市那边,我打算陪他们回去一趟。”
“那我和你一起去K市!”关灿灿忙道。
“先不用了,你不是才找好工作吗?而且又要忙着毕业的事儿。妈又不是去了K市不回来了,只是先帮你外公外婆去K市料理些事情,等事情料理好了,就回来了,到时候你毕业了,抽个空再和妈一起去K市瞧瞧好了。”张怡道。
这一趟K市之行,虽然她说得轻松,但是却明白,真的回去了K市,势必会涉及一些张家的财产纠纷,张家那些亲戚们虎视眈眈着,张怡倒是真不愿意让女儿卷进这个漩涡中,因此最好女儿现阶段留在B市这边。
关灿灿没有起疑,又和母亲闲聊了会儿,这才挂了电话。
到了晚上,倒是陆礼放把司见御给送回来的。
关灿灿是见过陆礼放几次的,倒是没那么陌生,只是看着陆礼放把司见御扛着放到了床上后问道,“怎么了?你们去喝酒了吗?”他们的身上,有着明显的酒气,尤其是司见御身上的酒气,更加的浓烈。
“嗯,阿御今天喝了不少。”陆礼放一边和关灿灿退出了卧室,一边说着。
陆礼放并没有打算久留,走到了玄关处,看着关灿灿突然道,“阿御很在乎你,就算他真的曾做了些什么不好的事儿,也全都是为了你。”
关灿灿眨眼,陆礼放的话,她属于有听没有懂。
陆礼放也无意说明什么,径自离开了。
关灿灿叹了一口气,又想到了母亲之前电话中对她说的话,挪动着脚步,走进了卧室。
那颀长的身子躺在床上,身上的衣物都没脱,仅仅只是脱了鞋子而已。
她走近着床边,抬手抚了下他额前的发丝,正考虑着是不是先把他的外套脱去,让他可以睡得舒服点的时候,他的眼睛却倏然地睁开了。
关灿灿吓了一跳,手本能的往后一缩。
然而下一刻,司见御的手已经抓住了她往后缩的手。
“你……没醉?”她呐呐地问道。
“还没醉到可以睡着的地步。”他回道,那双艳丽的眸中,虽然染着一种醉色,但是他说话的声音却很清楚明了。
关灿灿蓦地响起以前他曾说过他的酒量不错,而且很难喝醉,即使喝醉了,也还是会失眠。
“那我先去给你煮碗醒酒汤,喝了再睡,你会舒服一点。”她道,直起了身子,想要去厨房,可是手却还被他抓着,而且看他的样子,并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先松一下手,不然我怎么去煮汤。”关灿灿提醒道,扭动了一下手腕。
他定定地看着她,突然一笑,随即松开了手。
关灿灿这才得以离开。当卧室的门关上的时候,司见御的视线盯着自己刚才抓住她手的那只手,然后双手慢慢的环起,就像是在拥抱着某个人似的,只是他所抱着的,不过是空气而已。
“灿灿……”呢喃的声音,带着一份弄到化不开的落寞。
当关灿灿煮好了醒酒汤端进卧室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司见御,却听到了浴室中传来了水声。
他在洗澡吗?她猜测着。
又过了几分钟,她就看到了浴室的移门被推开,那抹颀长的身子从浴室中走了出来。他的身上穿着浴袍,头发湿漉漉的,虽然已经擦过了,但是还是会有些水滴顺着发丝淌下来。
他走到了她的身边,看着她放在茶几上的醒酒汤,“正好,不算太烫了。”说着,拿起了碗,直接喝了下去。
一碗汤喝完,关灿灿看着司见御,此刻,他的眸中就连刚才的那抹醉色都已经消失了。可见他的醉或许真的很浅,又或者是他的酒量太好了些。
“你坐下,我帮你擦干下头发吧。”关灿灿道。
他没什么异议地挑了张椅子坐了下来。她拿了一块干毛巾,开始轻轻地擦拭着他的头发。
一时之间,房间中又变得一片宁静。
“我妈过几天要陪外公外婆回一趟K市,我想在他们离开前回家一趟,可能那天会晚点回来。”关灿灿开口道,主动打破着这份沉默。
“好,我知道了。”他回道。
又是一时的无话。
她正想着是不是再找点什么话题来说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他道,“你为什么那么在乎你母亲呢?”
“啊?”她不解他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却见他转过了身子,抬眸盯着她,“你说过你最在乎的人是你母亲,当初,如果不是为了你母亲的话,你也不会来求我的,对吗?”表面上看,她是为了外公张长辛,可是真正让她做出决定的,却是张怡。
“因为她是我妈,从小到大,没有人对我比她对我更好的,我在乎她又有什么不对呢?”关灿灿道,想到了以前的艰辛日子,想到了母亲对她的好,不由得鼻子有些发酸,不知怎么的,在司见御的目光中,她就这么说出了以前她不曾对别人说过的话。
“爸妈刚离婚的时候,那时候家里的经济压力,全在妈的身上,那时候班里的同学们生日,流行请客全班同学,我不懂事,非要妈妈也请全班同学,那次请客,花去了妈一个月的工资,那之后我的吃穿用度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可是妈却啃了两个月的白馒头;还有同学们都会去补习班,可是补习班的学费很贵,并不是每一个家庭都能负担得起的,如果上不起补习班的话,无形中也会被别人看不起,我对妈说我想上补习班,妈笑了笑就答应了,一个礼拜后,我就坐进了补习班的教室。但是那天之后,每天晚上我睡了的时候,妈却是在做着塑胶花。”而且这一做,就是做了十几年。
她不知不觉地把记忆中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说了出来,就像是一直压抑在她心底深处似的,这样的说出来,人也突然有种变轻松的感觉,“这个世界上,可以倾其所有为我的人,只有我妈,所以我也愿意为了我妈,倾其所有。”
这是她对母亲的感情,那样的牢不可摧。司见御定定地凝视着眼前的人儿。她对她母亲的那份感情,那份在乎,可有什么可以去抗衡吗?
就算她对母亲的感情,和对他的感情,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情,可是他依然还是会忍不住地去比较,会去想着她对他的喜欢,又在她的那些感情中,排在第几,占据着几分之几呢?
说了好一会儿,关灿灿才蓦地停住了口,有些尴尬地看着司见御,“我说了那么多,你一定觉得很无聊吧。”
“不会。”他抬起手,抚了抚她微红的眼眶,“我只是觉得有些羡慕。”
“羡慕?”她诧异。
“是啊,羡慕你和你母亲有着这么多的过去,这么多的回忆,羡慕着她在你的生命中占据着太重要的位置。”羡慕到甚至为之嫉妒的地步,只怕他嫉妒着她母亲的话,要是礼放知道的话,一定会笑话他吧。
关灿灿愣愣地看着司见御,感受着他的指腹柔柔地拂过着她的眉眼,那是他的温度,就像是最温柔的抚慰。
“我从来不觉得母亲是那么重要的存在,所以你说的,我羡慕,却也没办法去体会。”他的声音,继续响起在她的耳边。
关灿灿神情微微一变,目光中不自觉的流露出了一份同情。她和母亲的日子虽然清贫,可是至少还有彼此,但是司见御却是在7岁那年就失去了父母,所以他的确是体会不了她和母亲之间的那份相依为命的感情。
他扬眉,似是看懂了她眼中的感情,“你是在同情我吗?”
她的确是同情他幼时丧失双亲,但是这话却有点说不出口,他的本性高傲,可以去接受别人的同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