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圣明!”广嬷嬷、兰嬷嬷齐齐躬身道。
元太妃拂袖微微端坐,又冷笑道:“能如此识趣明白事理,也算是个聪明人!但愿,她真的是个聪明人,而不是自作聪明!”
兰嬷嬷忙笑道:“凭她再聪明,也瞒不过太妃您去!有太妃您在,还有什么不清的!”
“可不是!”广嬷嬷也笑道。
“你们两个少拍马屁了!这等话听着也没意思!”元太妃一笑,不觉叹道:“绍远那孩子啊,唉!”
孙子因为亲生母亲的缘故对徐氏怀着偏见,昨晚那番话只能说半真半假——假的成分怕是还多一些,她如何不知?
论理这等事儿放在寻常人家,她这个做祖母的自然会多加抚慰安抚体谅孙子!可是,这不是寻常人家,他也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
若连这点儿城府心胸都没有,就为了心中那一点别扭和不痛快肆意妄为,明知不对、不该的事情也偏要去做,且做的明目张胆、还不知悔改,那他也就太令人失望了!
那孩子也该王爷敲打敲打了,不然,将来非燕地之福!
这徐氏的性子,真平心论起来,还算好的了!
元太妃冷不丁让自己过两天做素斋,徐初盈虽然觉得有点意外,细想想又无需多想。
既然太妃都吩咐了让好生照料燕王,倒是省了她许多事!
想着昨夜燕王说要吃鸽子,徐初盈便去了小厨房,琢磨着配菜、做菜去了。
午膳仍旧是四道菜,除了鸽子,还有龙井虾仁、金菇里脊和笋干老鸭煲。
上桌时,徐初盈照例先盛了半碗汤奉给燕王。
汤汁奶白,火候煨得足足,肉香笋香扑鼻而来。半碗汤入腹,肠胃舒泰,口舌生津。
燕王这回学乖了,没再叫“再来一碗!”,而是自觉的拿起筷子,笑道:“果然有炸鸽子,本王尝尝王妃手艺!”
燕王尝了一口,不觉眼睛一亮,笑赞道:“这鸽肉比本王上回吃的还要好的多!外皮酥脆之极,鸽肉却十分软嫩,难为王妃是怎么做出来的!”
徐初盈微笑道:“这鸽子是昨儿晚上便宰杀用五香、豆蔻、丹皮、油盐酱等腌制了一整夜。今儿早上下了沸水滚了一滚,再浸入上好的凉醋中两刻钟,然后再在通风阴凉处悬挂滤掉多余的水分进行风干。到了午膳时分,便取下来制作。鸽子身上原本就没有多少肉,再下油锅,油温太高,这么一炸哪里还剩下什么吃的?且那皮子也容易焦。臣妾可没用油炸,把鸽子吊在油锅上方,将滚热的油从油锅里舀出来,一遍一遍的在鸽子身上浇淋,大约半刻钟就可以了!”
徐初盈说着一笑,道:“这样不但色泽金黄,皮肉不焦,而且骨酥肉烂,肉质更加软嫩多汁!可比油炸的好多了!”
桑园、竹园等大小丫鬟不等听徐初盈说完,一个个早已目瞪口呆暗暗咋舌。
要知道北地饮食不太讲究,纵是王府中比别处要讲究些,她们所知道的最麻烦的菜也就是把豇豆角挖空、往里边填塞厨师精心调制的肉馅这样的!可这跟徐初盈方才所言比起来,那真是不值一提了!
这样整治出来的鸽子,不好吃那就怪了……
徐初盈又笑道:“臣妾横竖也没什么事儿,虽琐碎了些,其实做下来也不觉麻烦!东西都是寻常所见,只不过处置的法子不同罢了!”
燕王笑道:“王妃这心思,还真是绝了!亏你想得出来!”
他索性也不用筷子了,用手抓起一只鸽子,津津有味的啃起来,很快一整只鸽子连皮肉带骨头吃的干干净净,笑道:“果然骨酥肉烂表皮酥脆,这吃起来倒省事儿了!”
又招呼徐初盈笑道:“往后不要爷再吩咐了,坐下一道用吧!桑园,还不添碗筷!”
徐初盈笑着道谢坐下,桑园也连忙应声去了。
“王爷用些别的,等会儿再喝碗汤吧!这鸽子虽然好吃,到底有些油腻,王爷用了一只也就行了,这剩下一只还是别用了。若王爷喜欢,下回臣妾再做便是!”
燕王很有些不舍看那鸽子,笑道:“既如此,王妃为何要做两只?叫本王看得见吃不着!”
徐初盈一撇嘴,很有两分闷闷的道:“臣妾想顺便沾沾王爷的光啊!这样琐碎东西,家常要做一回,其实也挺麻烦的!”
燕王哈哈大笑,道:“王妃倒是老实!”
徐初盈笑道:“谢王爷夸奖!”
“本王夸你了?”燕王挑眉。
徐初盈依旧浅笑:“难不成说人老实是骂人的话?”
“什么逻辑!”燕王啼笑皆非不由笑道:“不是夸便是骂么?王妃如何想的!”
正说着桑园取了餐具来,二人用饭不提。
饭后徐初盈正想告辞,燕王却握住了她的手,道:“先别急着走,陪本王后院花园里走走吧!”
“嗯,王爷!”在徐初盈微笑,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经过游廊,穿入宝瓶月洞门,去了福宁殿后的小花园。
这花园一如燕地风格,开朗大气,花木稀疏,却有着大片的草地,除了东北角一处高大层叠嶙峋的假山,就只有一处造型古朴的四方亭阁。
燕王在前慢慢的走,徐初盈不紧不慢的跟在他的身后。
慢慢走过如茵草地,燕王在边沿一株高大的紫槐树下站定,负着手,仰头望那串串紫色如梦似幻的紫槐花,轻轻叹了口气。
气息是徐初盈从未听过的凝重和疲倦,她忍不住抬眸看了看他。
身形笔挺,肩宽腰窄,体格健壮,淡紫团花暗纹的长衫愈发衬得他气质高贵,不怒自威,令人见之油然而生敬畏之感。
燕王半响没听到身后有什么声音,不觉转头看了她一眼,笑道:“你倒是个沉得住气的。”
徐初盈上前两步,在他身旁站定,微笑道:“王爷这话是指臣妾为何不问王爷为何叹气吗?”
燕王笑了起来,点头笑道:“是啊,王妃既听到了本王叹气,难道不该问问?”
徐初盈掩口一笑,道:“王爷想说什么,臣妾听着便是!王爷的事儿,可不是臣妾该胡乱多问的!”
顿了顿她又笑道:“不过既然王爷都那么说了,臣妾若不问好像也不太应该。王爷,您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燕王叫她弄得没了脾气,冲她一笑,道:“你说呢?本王身为燕地之主,一天少说也有几百件事要处置,如何能没有烦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