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十九循声望去,是近日风头正劲的余梦。
余梦不同余慧,就算得宠,也不会来炫耀找茬,她三五日过来一次,请个安,问个好,然后就回去了。
唐十九瞎了的那一阵,她过来的频繁点,对她很是恭敬的模样。
碧桃始终瞧不上余梦,冷哼一声:“又来,真是讨厌。”
“好了,你只管收拾东西。”
“不,奴婢要看着,免得她趁机对您不利。”
“她不敢。”
说话间,余梦已经带着宜人进来了。
今日的她,穿了一件桃红色冰丝长裙,没有余慧的庸脂俗粉气,她是很懂得打扮自己的一个女人。
“王妃,您刚吃了晚膳啊?”
“恩,坐吧,碧桃,看茶。”
碧桃不情不愿收拾好饭桌下去,走到余梦身边,恨恨看了余梦一眼,余梦倒没什么,宜人回敬了一眼。
两个丫鬟之间的眼神仗,都落在余梦眼里,当然也落进了唐十九眼里。
余梦没有责备宜人的意思,也没有同碧桃计较,自顾着浅笑嫣然:“王妃,初八就是您的生辰了,奴婢想那日请个戏班子来,王爷答应了,说您的生辰,是要热闹热闹的,奴婢就来问问,您喜欢听什么。”
这就是说话的技巧了。
如果是余慧,今日就算是好心来给她安排生辰的,必定重点也是为了得瑟“你能过个生日都是我去求王爷的,你感恩知足吧”。
而余梦,巧妙的就让这段话里,那个得了王爷恩宠和重视的人,变成了唐十九。
唐十九笑道:“有劳余美人费心了,你若真心要请人来给我唱曲,戏班子就算了,滑稽戏,书,戏曲我都不爱听。”
“我就爱听个靡靡之音,青楼妓馆里唱的小曲儿我就觉得不错,想来你们妙玉楼里也少不得这些曲儿,不然你请几个往昔的姐妹来给我的生辰助助兴吧。”
余梦脸色一刹的难看,不知道唐十九是故意为之,还是无心之言。
虽然妙玉楼不同其他青楼,是许多文人雅士喜欢的去处,里头的姑娘只卖艺不卖身,才情学识更是许多文人墨客都不能比拟。
可她到底出身烟花之地,姑娘们就算被哪些个贵公子迎娶回家,也最多只能做个妾。
就算唐十九真是有意嘲讽她的出生,她也无计可施。
只是唐十九瞎了,碧桃又去看茶了。
至少,不用心里有怨,她还非要装出一副温婉的模样了。
她脸色十分难看,语气却依旧温柔:“王妃可能有所误会,我们妙玉楼里,唱的都是一些诗词歌赋,您喜欢,奴婢倒也可以唱一些。”
装瞎也有好处,不然怎看得到余梦脸上一套嘴上一套的滑稽模样。
果然,恭敬没有几分真,不过她到底比余慧要高明上许多,至少懂得做做样子。
“那就你唱吧。”她悠闲的躺进了椅子靠背,“不过初八就几日了,你可要好好保养你这副嗓子,别喊的太大声了,给喊破了。”
余梦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脸色绯红,眼底又有些恨意。
好精彩,不瞎可能还看不到呢。
碧桃正好端茶上来,余梦变脸极快,又是一派温柔婉约:“奴婢这几日回去便练练嗓子,许久没唱了,怕到时候污了王妃的耳朵,奴婢告退。”
余梦恭顺的给唐十九跪了个安,带着宜人离去。
碧桃看着她的背影气不打一处来:“贱人。”
余梦没走远,自然听得清楚,她身影微微动了动,却依旧自顾自往前走,倒是宜人转过头,恶狠狠的看了碧桃一眼。
碧桃立马告状:“小姐,那贱人的奴婢瞪我呢。”
“你瞪回去啊!”
“哼,她们已经走了。”
看向院子门口,那主仆已不见了身影。
唐十九知道,余梦呢,迟早是会不安分的,她只是现在羽翼还不够丰厚。
越是能忍耐的人,心里的怨气越深,爆发的时候就越可怕。
*
从裕丰院出来,余梦的脸色一片阴沉。
这种阴沉直到回到遥水楼,看到已经不知道等了多久的王爷,才敛去。
“王爷,您怎么过来了?怎么没让人先通传一声?”
“只是过来看看你,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