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成了泾渭分明的分割线,爱人明明就在眼前,孟迟突然觉得自己想要查清楚的东西都失去了意义。
他回忆着过往,初见谢亭瞳的那一瞥,在自我抗拒中的不断沦陷,渴望她到骨子里的不能自已,再到如今的爱而不得。
在每一个做出选择的关键时刻,他给予谢亭瞳的都是怀疑、放弃和委屈。
在那些亲密的瞬间,谢亭瞳是有过沦陷和回应的,可就是那些怀疑和委屈,让他们走到了这一步。
该放弃吗?
给她想要的自由,还她过去的生活......
念头一出,孟迟就觉得心肝连着脾肺都泡在了冷水里,激得他双眼通红,几乎疯魔。
“我能......抱抱孩子吗?”
颤抖的询问中,满是小心翼翼的祈求。
谢亭瞳表情始终淡淡的,她把孩子递过去:“会抱吗?”
孟迟忙伸手去接,当那柔软的小身体落到他怀里时,他全身都定住了,生怕一个不小心磕了碰了这珍宝。
“我还......不太会。”
“一只手托住头,另一只手托住屁股。”谢亭瞳耐心指导,“对,就这样。”
调整好姿势,孟迟终于松了一口气。看着刚刚吃饱,睡得正香的儿子,他只觉得又甜又暖。
“我一直希望他是个闺女,最好像你。”
谢亭瞳没有淡淡一笑,没有接话,如今的她比前些日子更从容,更寡淡了。
孟迟心里的甜蜜淡了几分:“名字......”
“谢祈安,就叫谢祁安吧。”谢亭瞳打断孟迟,成功将他要出口的话堵了回去。
孟迟愣在原地,关于孩子的名字,他早就想过,谢亭瞳是知道的。可她嫌弃那名字里可能藏着的东西,也不想再和他有瓜葛。
“祁安,也挺好。一辈子平平安安,顺顺遂遂。”孟迟深吸了一口气附和着。
可心里的洞却是越来越大,冷风直往里面灌,唯有怀中的婴儿是唯一的温热。
孟迟下意识抱紧孩子,仿佛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这一刻,他的霸道和那掌控一切的权利都消失了。
他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为爱所伤的男人。
谢亭瞳将一切看在眼里,内心稍有波澜,但也很快退散。
随后的几日,孟迟几乎长在了病房里,就像每一个有责任心的丈夫那样,为了谢亭瞳跑前跑后,学习换尿布,温奶以及哄孩子。
即使谢亭瞳出言让他不用这样,他也置若罔闻。甚至在面对偶尔来医院的孟知意时,也没了往日的锋芒。
外人看来,他这就是赎罪,也是在祈求谢亭瞳的原谅。
谢亭瞳却觉得数不清道不明,孟迟似乎认命了,但似乎又在计划别的目的。
再过些日子,等她恢复,等孩子满月,她就彻底告别眼下的一切了,孟迟和她将再无关系。
至于孩子,没有父亲又怎样呢?
“孟迟。”
这天,穆霂突然叫住了孟迟。
孟迟转身皱眉:“有事?”
穆霂看着孟迟熟悉的眉眼,被他陌生的态度刺痛。
“我......让你讨厌了吗?”
泫然欲泣的表情,曾是孟迟最大的不舍,可如今......
“穆霂,我在嘉禾学校的对面给你买了一套房子,下个月就收拾妥当了。到时候,你就带着嘉禾先搬过去吧。”
“至于其他的,你不用担心,我也会找两个靠谱的保姆过去的。”
“你赶我走?”穆霂满脸的受伤。
孟迟有些古怪:“穆霂,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们之间的婚姻关系已经结束,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处于责任心。”
“当初如果不是我的失误,你也不会在外流落两年,年年也会得到更好的照顾。”
“是啊!”穆霂的声音陡然升高,“如果没有当初,现在我们会怎样呢?”
孟迟顿住了,他没想到穆霂会有这样的反应。
穆霂继续控诉:“我们会是幸福美满的一家三口,只是因为我被你弄了,失去了记忆,所以本该属于我的一切,都活该被拿走吗?”
“你把我和孩子接回来,却又晾在一旁,我所到之处,只听得议论和嘲讽!”
“我是成年人,我可以忍受,可是年年呢?你想过年年会受到的伤害和委屈吗?”
“明明是你执意要把我们接回来,可为什么不管不问?”
一句一句的质问,并没有让孟迟心里有什么波澜,只有提到年年时,他才有了一丝松动。
“抱歉,我本意是想让你和年年过更安定的生活。但是穆霂,我已经另有了爱人和妻子了。”
穆霂梗着脖子抹了抹眼泪:“所以我们娘俩活该被抛弃,为你的爱人让路吗?”
孟迟皱了皱眉:“这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主动的一直是我。”
“可她就是个第三者!”穆霂咬住嘴唇,更委屈了,“我是忘了我们的过去,可是她们告诉过我,我们的过去。”
“她们说,我们是青梅竹马,你爱我如珠如宝,从不舍得叫我受一点委屈。为了我,你几乎丢了半条命。”
孟迟依旧没什么反应,好似穆霂嘴里的人不是他。
这让穆霂心里突然没了谱,孟迟的表现实在让她摸不着头脑,以往她只要这么一哭诉,孟迟就会停下一切陪着她。
可现的他,却没有任何的表示,这只能说明谢亭瞳在他心里远比她重要。
又或者,他发现了什么......
如若是前者,她有的是信心和手段再次获得孟迟的注意力。可若是后者,那留给她的只会是万劫不复。
忍着剧烈跳动的心,穆霂撂下一句“是我错了,我和年年就不该出现。”便哭着离开了。
只是离开口,那脸上伤心难过的表情霎那间就退了个干净,只剩下狠戾和野心。
她不得不联系孟知意了,好歹年年是他的亲生儿子,更何况他们需要一场共赢。
穆霂留下背影,孟迟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穆霂总以为,自己的表现和以前一模一样。
可是在孟迟看来却是大相径庭,虽然穆霂的一言一语,一颦一簇都和以前很像,可以前的穆霂做起这些来是自信和傲娇的。
因为她完全拿捏住了孟迟,可如今,她的一举一动中都透露着怯懦和小心翼翼。她在担心,她在害怕。
担心什么?
又害怕什么?
铃声响起,是张恪打来的电话,孟迟顺势接通。
“结果如何?”
张恪看着手中的资料:“找了几个人灌醉了几个混子,很容易就把嘴撬开了,都说以前没见过穆小姐。”
孟迟猛然抬头,穆霂的裙角擦着门消失在了走廊里,她应该是去卧室了。
孟迟收回要下楼的脚,转身去了书房又关上门。
“直接说明白吧。”
张恪组织语言失败,只能实话实说:“村子里的人都收了钱,只需要对前来调查的人说穆小姐是从海里捡来的就行。”
“还有,就是关于穆小姐和小少爷的事情,有人专门到村里去教了。该怎么说,说什么都是固定的。”
呵!
真离谱,所谓的回归竟然只是一场骗人的大人真人秀。
可是,“为什么?”
张恪答不出来,但他有个大胆的猜测:“会不会和大少有关?”
孟迟停在敲击桌面的手,缓缓坐直身体。
“就从那一场绑架,开始查吧。”
“啊?”张恪显然没想到孟迟会这样说。
孟迟也没有做解释,只是临了又说了一句:“顺便......查一查,他和我父亲。”
什么意思?
小孟总在怀疑什么?
一想到要调查孟兴民和孟知意的关系,张恪就觉得心头发冷。
难不成,孟氏真要迎来一场大动荡?
穆霂是在医院找到的孟知意,然而这完全是个意外,因为她的本意是见一见谢亭瞳。
当时,孟知意正弯腰把孩子放回谢亭瞳的怀里,那眉眼间的温柔一下子就让穆霂如遭雷击。
微笑,真诚的微笑,生怕碰碎珍宝一样的温柔,同时在孟知意的脸上出现。
这是,她从没见过的孟知意。
但也是这一刻,穆霂意识到,孟知意是有一颗柔软的心的,只是那颗心她从没得到过。
而现在,孟知意主动把这颗心给了谢亭瞳。
真可悲啊!
她付出一切都没有得到的东西,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他给了另一个人。